明代鉛山縣城,不在信江邊上的河口鎮,而在鉛山河畔的永平鎮。
清晨。
鉛山知縣馮巽,早早候於賓館,身後站著諸多士子。
費映環在那等得直打哈欠,心中對巡撫腹誹不已,若非族長和親爹再三訓誡,他才懶得陪這個智障浪費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雜役打開大門,巡撫魏照乘踱步走出,身後只跟著一個中年僕從。
主僕二人,皆衣著簡樸,渾身上下都彰顯著什麼叫清廉。
「慚愧,慚愧,讓諸位久等了。」魏照乘抱拳笑道。
知縣馮巽立即上前,賠笑討好道:「瑤海公莫要自責,只怪我等來得早。」
「見過瑤海公。」眾士子紛紛行禮。
魏照乘捋著鬍鬚,抬眼一掃,微笑頷:「縣中俊才,今日似又多了幾個。」
馮巽連忙介紹面孔:「此為本縣舉子胡夢泰,字友蠡。」
胡夢泰拱手作揖:「晚輩見過瑤海公。」
魏照乘見此人穿戴雖普通,腰間玉佩卻價值不菲,一看便知出自地方大族。他的笑容愈發親切和藹,拉著胡夢泰的手說:「友蠡一表人才,如此年輕便已中舉,他日定為國之棟樑!」
「瑤海公謬讚,晚輩愧不敢當。」胡夢泰謙虛道。
一番掰扯,馮巽又介紹:「此為本縣廩生任伊屑……」
「可是斯庵公(任希夷)之後?」魏照乘連忙問道。
任伊屑難掩臉上的自豪,拱手說:「後進末學,拜見瑤海公。」
魏照乘頓時又拉手鼓勵:「斯庵公乃理學功臣,爾當努力向學,不可墜了先祖之名。」
任希夷是朱熹的親傳弟子,朱熹、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等人的諡號,皆由任希夷上疏請求議訂,也因此被視為理學大功臣。
作為任希夷的後代,任伊屑連忙說:「前輩敦敦教誨,猶如洪鐘大呂,晚輩萬萬不敢或忘。」
這套虛偽把戲,還在繼續進行當中。
費映環站在賓館大門前,很想一劍把巡撫砍了。
磨磨唧唧,沽名釣譽,讓人直犯噁心!
兩天前,費映環在橫林祖宅,也是這樣被魏照乘拉著手。
當時還有些受寵若驚,但他很快就發現,只要是出身大族的士子,都要被魏照乘拉手扯上半天。
再仔細一打聽,好傢夥,朝堂貴啊。
去年的江西巡撫叫楊邦憲,此君遠離京城,不知朝政變故。竟把周敦頤、程顥、程頤請出三賢祠,把魏忠賢的塑像搬進去,江西三賢祠搖身變成魏公公的生祠。
糊塗蛋一個,結局可想而知。
左副都御史6文獻,隨即被選為江西巡撫,還沒出京就遭彈劾罷免。
右副都御使張飬素,接任江西巡撫的職務。這位好歹離開北京了,只可惜走在半路上,莫名其妙又遭彈劾罷免。
魏照乘這個傢伙,自己擔任吏科都給事中,老師又是南京右都御史陳於廷。
崇禎扳倒魏忠賢之後,陳於廷參與南京的京察事務,魏照乘參與統計全國官員信息。
統計工作結束,魏照乘連升八級,一躍變成太常寺卿!
這都還不滿意,生生干翻兩個副都御使,如願以償跑到江西做巡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