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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乡村生活(第1页)

白乐生最喜欢放假了,特别是暑假,那样,他便可以钓龙虾了。这里沟汊湖陂很多,随便坐在哪儿,均可以钓到龙虾。钓龙虾的法子有三种:第一种是,找一根结实的木棍,木棍头上系一根线,线下扎一根蚯蚓或者小肉块,扔到水里,绳子被拉动,便可以提竿了;第二种是,找一根铁丝,揉成圆形,再罩上一面网,网里绑一块肉,铁丝周边分别系上三根绳子,扭在顶部的一个大空塑料瓶子上,这样便可以放到水里了,不必去管它,到时提起来,里面有很多龙虾;第三种,是那种买来的可以伸缩的虾笼,里面系上蚯蚓,留住头上绳子在岸边,再扔到水里,便不必管它了。

这三种钓虾法子可以同时进行。譬如:你先将铁丝网、地笼下水,再坐到岸边的榆柳下,一心一意去钓虾子。特别是铁丝网,必须半天一收,切不可过夜,因为倘使网中的虾子太多,会沉下去,等大瓶子浮上来时,什么都没有了。

白乐生与王中华住在一起,从小玩到大,精通钓虾,从小学一直钓到高中,乐此不疲。当然,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适合钓虾子的。最适合的时候是夏季,虾子多,亦好卖。这些虾子都是野虾子,虽是自生自灭,但繁衍得很快。

你看,这是一个炎夏的阡陌,真像一帧明清时期工笔重彩的秀逸画卷:无数的沟渠湖汊,被青绿的水草围绕,间或有几片荷叶擎在空中、紧贴水面,忽然来一阵风,吹皱一池浮萍,机警的几只虾子还会弹起水花,沉到水底躲避;田埂间的一排意杨被风不停地逗弄,叶子噼啪作响,好像拍着手掌,不单调、不尖刻,这便打破了乡野长久的岑寂与闷热;水牛感到热了、渴了,会走到水边,滚到里面,洗一个凉爽的泥巴澡,青苇间总有几只羽毛洁白的白鹭娴静地来去,这画面,极富乡土意味,可入诗。

白乐生与王中华喜欢这样的“家园”。虽然他们是高二的学生了,却还是稚气未脱。班主任黎继隆老师布置的作业,他们早就抛之脑后了。王中华本来就很黑,加上成天在外面跑,又不戴帽子,结果晒得更黑,黑的程度几乎要过了酱油。有很多乡民私底下呼之为:“黑子。”王中华不仅会钓龙虾,还会钓鳝鱼。他在水边走一圈,便知道哪儿有鳝鱼。王中华肯吃苦,扑在岸边,耐心钓鳝鱼,嘴巴里面含一根南荻草,细细品味,等到他吐掉草时,他便要提起钩来了。这时,往往不会落空,绳子下面是一根长长的黄鳝,甩荡翻转,似乎要跑掉——但是还能跑么?

至于白乐生,根本学不来他的“高本领”,只能去钓虾子。白乐生坐在榆柳树下,闻着水草、阳光、野花与泥巴缠绕在一起混合而成的气味,感到一阵迷醉。这种气味,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有点香甜、温软。

村子里的乡土书法家汪无边,少小离家,到老了思家心切,于是从青岛搬回来了。他每年给每家每户写一幅对联,不要钱。但是每家每户在夏天,捉了龙虾,均会给他提来。汪无边哪里吃得完那么多龙虾,吃不完的,他便送给小镇上的亲友。

下雨的时候,白乐生与王中华没地方去,便去看汪无边练书法。汪无边不会驱赶他们,还会叫他们坐下,随便看他的藏书。

时间长了,汪无边觉王中华的眼珠眼白较多,认为他是相书说的“大奸大恶”之辈,于是很少搭理他。王中华不计较这些小事,坐在那里翻野史,一看就是一天。汪无边放在桌子上“装点门面”的一叠点心——云片糕,被他吃了个精光!汪无边碍于乡里乡亲的情面,不好斥责。

白乐生偶尔见到了汪无边目中的不满,于是拉王中华走。王中华看书入迷,毫不理会他的好意。

后来,他们再去时,汪无边干脆不开门了。他们自己闹了一个没趣。

他们渴望天晴,天晴了,便有鱼虾可捞了,捞了便可以卖钱了。王中华活泼好动,除了钓虾子,还要下河去摘莲蓬。有几次,天还没有亮,他便穿着长衣长袖去摘莲蓬。因为那样带着清露的莲蓬最嫩甜,会卖一个好价钱。白乐生知道,王中华的妈妈很早就死了,他的爸爸是一个酒鬼,倘使他自己不去弄点钱,根本没有办法交学费。他知道王中华喜欢班里的班花包艳梅,却没有勇气去追。王中华知道门当户对的意思,他自己又穷又黑,而她家道兴隆,父亲是镇上米厂的厂长——他们根本不会有好姻缘!

这天,白乐生早早来到河边,运气很好,不到一个时辰,已经钓了半桶虾子了。太阳越升越高,晒得皮肤越来越热。白乐生干脆搬到榆柳下去钓。可是枝叶间的知了不停地聒噪。

王中华走过来了,道:“知了那么吵,你不想爬上去赶走它们?”白乐生笑道:“知了活着的任务就是吵人,你现在赶走他它们,等一会儿又来了,有什么办法。”王中华蹲下来,放下手里的一个大绿皮西瓜,使劲一锤,成了两半,招呼白乐生来吃。白乐生甩了杆子,洗了手,抓过来边啃,还说:“真甜,真甜!”吃饱了,他们并排在树下躺下来,眯着眼看飞过蓝天的麻雀。周围起风了,葳蕤草木揉揉了腰肢。

王中华知道包艳梅喜欢白乐生,自己虽然得不到,但决不允许身边的人“得到”。那天,村长来找白乐生,递给他一封信,转身走了。白乐生打开一看,是包艳梅写来的,主要是问这个暑假他如何在过。

到了田里,白乐生很高兴,自然添油加醋地跟王中华吹嘘一番。王中华阴笑道:“拿出来我看看。”白乐生把他当做兄弟,拿出来递给他。岂料王中华看完,便撕了一个粉碎。白乐生后悔不迭,问他:“为什么这样!?”王中华怒气冲冲地道:“不为什么?”

之后,白乐生几天没有搭理他,他反而涎着脸来道歉了。白乐生大度地道:“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我知道你喜欢包艳梅——但是,是她写信来问我,不是我写心给她,你也看了,内容很平常。”王中华倒有一点不好意思了。

这天,天快黑了,太阳收束了它最后的光芒,那光芒好像燃烧过后的炭火,铁红中又有些黑色。白乐生提着桶子,走在坑坑洼洼的田埂上,要去那河边收虾网、虾笼了,不然的话,一天的努力便白费了。

此时,他看见王中华正在自己放有虾网的河里摘菱芡,急忙叫道:“快上来,别把虾子惊跑了!”王中华偏偏不听,还故意用脚踢打出浪花来。白乐生差点流下泪来,道:“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样害我?”王中华笑嘻嘻地辩解道:“我真不知道这里有你下的虾网——我刚才追一只青蛙,跟着它跑到这里了,却找不到了,意外看见许多野菱角、野芡实,于是下去了。”白乐生质问:“我刚才喊你,你真的没有听见?”王中华一本正经地道:“听是听见了,只是没有听清楚。”

王中华抓着一大把芡实上了岸。白乐生慌忙去取虾网,幸而那些虾子贪得无厌,还咬着里面的肉块不放呢,压根儿听不到王中华踩水的“泼剌”声。白乐生转怒为喜。

王中华手里的芡实还不太饱满,吃起来有点涩口。但他不在乎,一个个剥开吃完了。然后,他从草丛里取出下午放的几个鳝鱼笼子,来到不远处的河边,找了几个地方,一个个放下去。这时,白乐生亦收完了虾子——整整一满桶哩。白乐生看天黑了,没有时间回去拿鳝鱼笼子了,只能取出树下的那只备用的鳝鱼笼子,刺了一根蚯蚓在里面,沉下水去。白乐生喊王中华帮他提一下,王中华声称自己还有事。于是白乐生只能自己提回去了。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鳝鱼笼子里的鳝鱼太多了,全部因拥挤窒息而死。醒来后,天还没有亮,但他睡不着了。他起来,打开灯,看了看钟,才早上五点,外面黑魆魆的。于是,他又躺下去。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连口脸都来不及洗,慌忙向池塘跑去。

几分钟后,他来到河边,看见王中华已经提着桶子从镇上回来了。王中华道:“今天卖的价钱很好——你的笼子里有没有鳝鱼?”白乐生弯腰,提起水中的笼子,揭掉盖子,倒过来放在桶边磕,磕得挺响,只是啥也没有。

白乐生纳闷了,喃喃道:“难道是有人动过?”王中华笑道:“谁叫你起来这么迟呢?天亮了,鳝鱼便跑了!”王中华在芦苇丛里下了铁夹子,一脸兴奋地走在鸡肠子似的河埂上,用欢快的、高亢的声音唱着:

池塘里水满了

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

等着你捉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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