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長廊拐彎的時候,晏溫視線微微側了回去,不動聲色地朝方才院中那堆人里掃了一眼。
只一瞬,又迅收了回來。
晏溫今日來的時間緊,剛一坐定,住持便將當時見到譚逸的小沙彌請了過來。
那小沙彌說自己是恰好去後山採藥,看到的那人。
那人本就有些鬼鬼祟祟,再加之他身上穿的衣裳十分華貴,並不像這附近的山民,他才對那人印象深刻。
晏溫細細詢問了他一番,又叫人將其他可能的證人證物全都傳喚了過來。
太子親自來審問,效率自然高很多,可饒是如此,所有人證物證徹底盤查完也到了戌時三刻。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李福安才上前,看了看天色,猶豫道,「殿下,此刻天色已晚,您是在此用完齋飯再回,還是在回去的路上先墊墊?」
太子不止一次因為公事耽擱吃飯,但回去的路上要走一段臨近懸崖的山路,若是太晚恐怕不安全。
晏溫沒出聲,手底下似乎在寫著什麼。
李福安便也沒再多問,悄悄退後了一步。
等了一會兒,晏溫將筆擱下,將方才畫的路線圖遞給李福安,這才同他說道:
「這是整個香山的地形圖,用紅筆畫出來的是譚逸可能的潛藏地,讓暗衛派人順著小路去搜。」
李福安接過宣紙,心底愈發對太子佩服得五體投地,就聽太子又道:
「讓人端些齋飯來,孤先去外面透透氣。」
沒說回宮,也沒說不回宮。
既然太子說去透透氣,李福安便沒跟去,在太子出去後,他先去吩咐了齋飯,之後又拿著圖紙去找了薛念。
寒山寺這兩日因著晏溫要來,謝絕了其他香客,此刻院中十分靜謐,唯有鳥語蟲鳴聲從幽深的樹林中傳來。
冷白色的月光灑在青磚鋪成的地面上,如水一般清亮,不遠處的廊下掛著幾盞昏黃的宮燈,風一吹,宮燈輕輕晃動,地下昏黃的圓形光暈便也跟著晃了晃。
一陣帶著潮氣的夜風吹來,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火氣。
他安靜地在院中站了片刻,月光傾灑,男人頎長的身影不染纖塵。
晏溫抬頭看了看滿天繁星,隨後目光落在不遠處某間燈火通明的殿宇,想了想,抬走朝那個方向走去。
亮燈的大殿是寺廟裡供奉佛祖的佛堂,晏溫走進院子裡的時候,聞到一股濃重的香火味道。
殿內雖然燈火通明,卻十分安靜,他不由放輕了腳步。
樹枝搖曳,影子如水中藻動,鐘聲從不遠處傳來,寂落之音,如覆一層薄霜。
他緩緩走上台階,繞過迴廊,還未走到門口時,視線不經意間一掃,透過洞開的窗戶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