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耽搁,那边的夫人果然吃惊怀疑。
“怎么还抱着,该不会是二郎喜欢上这女郎吧?”
“不会吧……”
“但这男子吧,美色当前,兴许……兴许也不能免俗。”
这两夫人估摸还以为自己的声音小,传不到他们的耳中,越说越不像话。
罗纨之唇角一翘,心中淤堵之气散去不少,这才“不情不愿”松开手。
谢昀全程都没有动弹,即便等女郎识趣退后也没有挪动。
瞧起来不像是很厌恶的样子。
可那两位夫人还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才像样,谢二郎怎么会任由这媚俗的女郎抱着嘛!”
“就是,我都快急出汗来了。”
看够热闹的夫人终于心满意足离去,谢二郎发现胸前还是沾了不少女郎的眼泪和口脂,他素来爱洁,忍不了一点,又暼了眼低头装乖巧的女郎,道:“随我来。”
罗纨之一抬头,两只眼睛还是红红的,“去哪?”
谢昀哪还能责怪她一声,只淡然道:“换衣。”
宫里备有给贵人们更换衣服的偏殿,谢二郎没让她进来伺候,反而给了她盆水洗脸,把她遣了出来。
罗纨之在外边用清水把脸上的泪痕洗净,又对着水面怅然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兔子眼,便垂手等在阶下的树荫底。
没过一会谢家大郎君谢曜找了过来,他见到罗纨之就皱眉问:“二郎在里面?”
谢二郎没有带着苍怀或者南星,这让他觉得十分不便,不得不跟这个低微的女郎打交道。
罗纨之点了头,“二郎在换衣。”
“等他出来后,叫他前去东堂。”谢曜
自然而然把她当婢女吩咐。
罗纨之也懒得辩驳,很懂事地应了声。
谢曜交代完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些事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女郎。
这罗家九娘不说别的,这张脸当真是清艳脱俗,也难怪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谢二郎都会愿意把她留在身边。
很难说他是不是起了什么心思。
谢曜道:“我听闻你父亲在起部曹办事不顺。”
罗纨之掀起眼睫,缓声问:“大郎君有何吩咐?”
“你用不着这样提防。你见过我夫人,她觉得你合眼缘,叫我照拂你一二。”提起夫人,谢曜高挑冷峻的眉眼变得柔和。
可见是与夫人感情极好,才会如此重视她的话。
“是王夫人抬爱了。”
罗纨之默默吃惊,那位王娘子竟对她有如此善意。
谢曜消去柔和的神色,对着她不掩倨傲道:“你出身不好,配二郎远远不够,做个妾已经是顶破天的事,更何况二郎这个人……”
如出一辙的贬低,罗纨之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不过他这一副要讲坏话的开头还是勾起罗纨之的兴趣,竖起了耳朵。
谢曜抖了抖袖子,“……你见我与二郎争辩,或许觉得我们关系不好,所以才背后说他坏话?其实不然,我要说的都是实话,你只要在谢府问问就知道,我也没必要骗你。”
罗纨之越发好奇:“那大郎君想说什么?”
谢曜冷哼:“谢二郎有八斗之才、又以意志坚定为傲。少时父亲为我们送来狸奴,非那等被驯养好的乖宠,既凶又狠,我们兄弟几人都没有少吃苦头,坚持不了几天纷纷将猫送走,唯有谢二郎坚持要将猫养在身边,父亲问他不怕吗?”
罗纨之听得认真,“二郎怎么说?”
谢曜瞥了她眼,“他说‘惧怕是人之常情,然常情亦能克服’。他养了那些猫一年,直到驯乖后便送给了萧夫人。”
罗纨之微微出神。
“十岁那年他沉溺雕刻,我父亲旁敲了他一句,他就将整年的心血全扔进火盆里烧光,从此再不沾手,怕与不怕、喜与不喜他都可以收放自如,但是罗娘子,你能吗?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理智如斯?即便你侥幸能得他几天宠爱,必不会长久。”
谢曜斩钉截铁说完,又语重心长道:
“倘若你不愿待在谢家,我也可以为你安排,父亲门下有不少与你身份般配的门生故吏,以你父亲的官身加上我夫人的举荐,你嫁进去当个正经大娘子不比你在谢二郎身边蹉跎年华更好么?”
这还真让罗纨之始料未及,谢大郎居然为她考虑周全。
不得不说他的每一句话都颇合她的心意。
只是——无功不受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