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哥哥的时候,感觉哥哥就在身边,就不怕了。
江宴小声嘀咕,竭力安抚着自己,这时他那低垂的脑袋,好似被人用手按了按,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低哑声音。
“叫哥哥也没用了。”
江宴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左右张望果然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下一刻,沦为废墟的古寺,地面倏然冒出许多灵草植株,像是重新焕发出生机一般,郁郁葱葱。
燃烧的降魔木上,生出的诸多草叶,将火焰完全包裹起来。
众人惊愕的望着天降神迹般的一幕,待回过
()神(),才发现柱子上的小邪魔已经不见了(),只有一株草叶,在月下轻摇。
荒芜的郊野间,一个青稚清瘦的少年身影背着江宴,四处逃窜,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佛修。
江宴沾着烟灰的小脸,脏兮兮的,他表情有点呆,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哥哥,”他不确定的唤了声。
江叶草红着眼眶,鼻尖轻耸:“安静点,忘了逃跑的时候不能说话吗。”
对,说话会被发现。
江宴将脑袋往江叶草颈间埋了埋,乖乖闭上嘴。
这是哥哥很早以前就告诉他的。
因为他们以前经常被驱赶,逃窜,总有人欺负他们两个小孩。
他们渐渐就变得很会逃,准确点讲,是哥哥变得很会带着他逃,而这过程中,他只要乖乖不出声就好了。
江宴两只细瘦的手臂,无声地环住江叶草脖颈。
真好。
原来哥哥没有丢下他啊。
江叶草感受到后颈微微湿润,灵力几乎耗尽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下唇咬的血红,将小孩背紧了些,继续在黑夜里,带着仅剩的弟弟拼命逃窜。
就像回到了多年前。
不同的是,他们都长大了些,而江宴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了。
一路逃亡,佛门都知道有个叫江宴的小魔头,罪不容诛,有佛门的地方,他们都不能靠近。
偏远村落也要小心,不知何时就会蹿出一个见过江宴画像的村民,给自己立一功德。
江叶草只有带着江宴,行走在无人的荒野深山里。
荒野中,流萤虫倒是随处可见,江宴已经不是眼巴巴等着哥哥做灯的小孩了,他自己做了一盏流萤小灯,递给了江叶草。
好些天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杀了爹爹娘亲,还杀了那么多人。
“哥哥不生我的气么。”
野外的夜空繁星点点,星辰璀璨,两人蹲坐在湿地石头上,四周是高高的芦苇,形成天然壁障。
风一吹过,苇絮飘飞。
“哥哥真的不怪我吗。”江宴歪着头,说这话时紧紧盯着身旁的少年,神情惴惴不安。
江叶草指尖拨了拨流萤小灯,看了眼他:“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江宴不说话了,黑眸定定望着他。
江叶草默了瞬,没有责备,只温和地笑笑,抬手摸了摸江宴柔软的发顶:“不怪你。”
江宴微微睁大眼:“真的吗。”
江叶草眉眼微弯:“嗯。”
他不会再怪江宴了。
他知道,弟弟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生病了,要怪只能怪他没有提早发现,等到江宴病到无可救药,病到病入膏肓的时候,他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是他的疏忽,不是吗。
江叶草放下流萤小灯,摸出伤药:“把手伸过来。”
江宴犹豫了瞬,握紧的小手探了过去。
()果然,昨日才敷药愈合的掌心,又被指甲掐的血肉模糊。
“对不起哥哥,”江宴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故意的。”
以前需要遏制心间暴戾情绪,总要找到发泄口,久而久之,他手指轻碰掌心就忍不住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