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看季常民的表情就知道,议论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这一路行来并不高调,知道他们行程的也就何家人。这其中谁有能力同时会做这种事,人选不外乎那一个。
他都能想得到城里百姓议论的是什么,不外乎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马上要来升州祸害百姓了,大家一定要多加注意。说不定还会编上几出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故事”用以佐证。
看来他到升州后的第一件事得是解决自己的名声问题。
“不过我觉得何兄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听出季常民语气中的笃定,何颐挑眉“何以见得”
季常民取过书案上那张画了简略地图的纸,指着左上角的字迹道“观字如观人。我看何兄这字笔力遒劲酣畅浑厚,若是那被酒色掏空身体的,下笔时定力道不足,根本是写不出来的。”
看来王氏还造谣他贪花好色。
季常民忽然“咦”了一声,原来那张画着地图的纸揭起来后,下边竟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纸上有用红线打好的格子,上头用馆阁体写就的一篇文章。
“何兄是要参加后年的县试吗”
不论是馆阁体,还是这用红线打好格子的纸张,都是科举专用的。还有桌上堆着的那些往年的试题例题,都表明了眼前这位少年的志向。
何颐笑道“确有此意。不过在下也是第一次来升州,不知升州的县试与别地可有什么不同之处还望季兄能够指教一番。”
“指教倒是不敢当,不过其他的一些东西我倒是知道的。”季常民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才道,“先一点,大学何兄可以暂且放一放,不用专攻。”
何颐一脸疑问,科举不都是考四书五经么,怎么这大学竟不需要学吗
瞧出何颐面上的疑惑,季常民端起茶杯喝了口,这才缓缓道“这事要从弘道元年算起”
弘道元年,江宁省乡试的题目是大学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段,让考生谈谈如何做一个有文采有修养的人。弘道三年的乡试题目是大学中“知止而后有定”一段,要求写一篇有关自己的理想和志向的文章。弘道五年的题目也是大学中的一段。
不想弘道元年的乡试后,一场大火将整个贡院烧了个干干净净,差点连累旁边的民居。弘道三年又是一场火。弘道五年倒是没失火,可惜接连下了十来天的暴雨,半个升州城都泡在水中,恰好贡院在低洼处,存在里头的卷子一张都没能幸免。
后来有人将近十年江宁省各府县的考试总结了下,现凡是考题中有大学的都不太顺利。
大家心里不由都犯起了嘀咕,这大学莫不是与江宁省八字不合吧于是后头再考试时,考官出题便会下意识避开大学。
弘道七年,有位学政不信邪,又从大学中摘了一段作为考题。不想试还未考完,那位学政就暴毙在了考场。
听完季常民的叙述后,何颐不由咂舌“竟然这么邪门”
“所以自那以后,凡江宁省的考试都不会再从大学中出题了。也为咱们江宁学子省下大笔时间,好用来攻读其他典籍。”
“但若想要参加会试还是要用功学的吧。”江宁省邪门,不代表永宁也如此呀。如果想考进士,当然还是要四书、五经全部吃透。
“确实如此,因而各学堂的先生仍是会教大学。只是大家在学的时候有所侧重罢了。”
何颐点点头,忽然问道“我原先在永宁时未能好好读书,如今想要科举,请问升州城内可有适合我的学堂”
听到问起学堂,季常民来了劲“若说学堂,自然是各州县的府、县学最为上佳。就好比我如今所在的升州府学,乃是江宁省第一书院。其内有学子近千人,司业一人、博士四人、教谕八人、学正十人、助教十八人。这其中有进士五名,举人二十六名,余者亦是从教十年往上的老先生。每届乡试,博远堂中有三成学子得中举人,内班更是一半能上榜”
似乎察觉出自己吹嘘的有点太多,季常民干咳了一声,说道“不过各府、县学均需通过考试方能进入。不知何兄如今学到那一处了”
当年何召信在家时,曾硬逼着原主读过几年书。虽然那时原主全身心扑在玩乐上,到底还是学到一些东西的。何颐穿过来后又融入了前世累积的知识,如今也算是有了一定基础。不过他还没有与人交流过,并不知道与古代的学子相比自己真正的水平在哪儿。
何颐将自己目前的学习进度说了下。
季常民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以何兄如今的的水平,若是进县学是无碍的,府学恐怕有些危险。但是县、府二学同处一城”
何颐了然点点头“我自是想进府学的,不知季兄可知道什么方法”
县学府学在同一个城市,那肯定是高一等的府学师资力量更强。宁为鸡莫为牛后,他当然要在更好的学堂读书。
“这倒不难。有些学子开窍晚,但若家中财势足够亦是能进府学的。何兄出身理国公府,如果有意自然也可以。”
见何颐垂眸沉思,季常民连忙补充道“不过这样进去的学子可能会受到一些非议。”
“我懂。”走后门的被凭实力考进去的学生鄙视,这是今古俱通的现象。
“不过只要通过县试和府试,便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何颐再次秒懂就是凭实力打脸么。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