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哦,謝謝老公。」
這幾天聽她喊老公次數比過去幾個月都要多,聞酌忍到出門後,才摸了摸仍會發熱的耳根。目光瞥見門口的奶箱,腳步微滯,停默片刻。
隔著一扇門,顧明月沒起身送他,聽到門落鎖的「咔噠」聲,斂去臉上的笑。又坐了會兒後,才想起來進屋看聞酌給她送的東西。
臥室里的凳子邊放著一個鞋盒,上面印著耐克1ogo,打開裡面是一雙粉色的運動鞋,還有一盒疑似擦鞋膏的小盒子。
鞋面嫩嫩的顏色,適合小姑娘。
九十年代的年輕人,尤其是學生,誰要有雙耐克的運動鞋,絕對是令人驚羨的存在。
上輩子顧明月沒上過幾年學,98年的時候,她可能還在漫山遍野撿柴火、挑水、餵豬,別說一雙耐克的運動鞋,就是一雙沒爛不用打補丁的舊鞋都足以讓她眼前一亮。
後來,她第一次捨得花錢買運動鞋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簽單子偶遇客戶,每天五點半就在那條環湖公園跑道上晨跑,偶遇客戶將近兩個月,才得了個下午半小時的見面機會。
一路爬上來,有時候活的真比狗都累。
顧明月只看了眼,便沒什麼表情的合上鞋盒,隨手放回了原位。
開著電風扇,她躺在床上,準備補個傍晚覺,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散,聞酌為什麼要送自己鞋?
有什麼目的?
她職業病犯了,總是不斷地在揣測領導和客戶言語外的意思,可聞酌這人看著又有些好懂,脾氣桀驁、責任感強、假正經卻又意外純情,不經逗。
「奇怪。」她想不明白,只是腦中復盤了下和聞酌相處的所有畫面,一幀一幀地放映。
其間並無甚關聯,只是腦中回憶定格在前兩天見聞酌的那個夜裡,她賣慘說自己排隊站的腳後起泡。
「不會真信了吧?」
顧明月覺得不可思議,翻身坐起,重撈過鞋盒,拿出裡面的小長方形的疑似「擦鞋膏」的盒子,看了眼外包裝,還真是支外傷藥膏。
顧明月:「。。。。。。」
怎麼還真信了。
她沒上過幾年學,素質也一般,沒形成善惡觀的年紀就被推入了社會的大雜缸里,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半人半鬼的,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夸上兩句好看。
老闆習慣畫餅,她擅長賣苦,都知道最多能聽個三五分,卻還是第一次碰見了個全聽全信的金主爸爸。
還有一絲怪怪的感覺。
倒不會覺得聞酌好騙,畢竟能在那麼混亂地方開個有場面的桌球廳,也不是一般便宜角色能撐住的。她沉下心認真整理腦子裡關於聞酌記憶,發現他比原主還要慘,從小家散,流離長大;爹死娘再嫁,見面陌路人。
怪不得。
顧明月在心裡默默給聞酌貼了個疑似「缺愛缺溫暖」的標籤,隨手把鞋拿出來,放到門後矮架處,藥膏拆封,在腳上隨意抹了些,又洗手、擰緊,把它放到客廳最顯眼的餐桌旁。
而後,她再次躺在床上,薄被微遮身,蓋住肚臍眼,毫無負擔地再度睡去。
周末過後的兩天,顧明月把從顧家拿回來的錢分成兩份,一份準備扔股市,留作日後給顧家二老養老用,另一份就留作她日常花銷。
只是有些奇怪,她又翻了一遍家裡,還沒找到自己的什麼證件。
「咚—咚咚—」
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時,顧明月正小心地把自己剛買回來的梳妝鏡放回原位。
「二丫,快開門,」門外的女聲顯然是個急性子,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又開始打門,「我晚上還有事呢。」
怎麼又是顧三丫?
她還以為經過前兩天的事,三丫已經把她列入失信黑名單了。
顧明月隔著門都能辨出她的聲音:「。。。馬上。」
她踢踏著拖鞋,慢悠悠地盪到門口,開了半邊門:「有事?」
「當然!」顧三丫這次沒帶紅紅,兩手抱了個紙箱子,擠過她進了屋,把箱子放到地上,累的氣喘吁吁。
「你這給我帶的什麼啊?」顧明月伸手扒拉了下箱子,膠布都沒纏緊,露出裡面一個一個的蘋果,還有兩把香蕉。
不錯,都知道上門帶東西了。
「不是給你帶的。」顧三丫怕她沒輕沒重,打掉她的手,又重蓋好蓋子,不讓她亂碰。
「哦,」顧明月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算著該睡午覺的時間,瞥了眼三丫滿腦門的汗,還是說不出什麼好話,「那你這吭哧吭哧地跑這麼遠,還爬上爬下地搬過來就是為了給我看一眼?真是辛苦了。」
顧三丫:「。。。。。。」
二丫還是一如既往地煩人。
「你能不能認真點,」顧三丫很是嫌棄地看她穿著一身買的杏色睡裙,頭上還帶了個嫩嘟嘟顏色的發箍,一幅家常準備休息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看你懶得,誰家媳婦大下午的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我可不是。」顧明月認真給她辯駁,「我還沒睡呢,不算沒睡醒。」
「。。。可真有你的,」顧三丫磨牙,上手強行把她身體擺正,「我跟你說正事呢。前幾天你說的話,我回去認真思考了兩天。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
顧明月略抬了下眼皮。
「咱爸媽都一把年紀了,大寶又是個不成事的。等他們日後幹不了生意了,估計過得也艱難,咱們確實得早做好打算。」顧三丫看向顧明月,憂心忡忡的目光里卻又升起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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