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世界都与他无关,或者他和他的黄包车,就是他的全世界。
“走吧,我送你到门口。”秦定邦语气柔和了些。
“哦。”梁琇低声答道。
二人无声地并肩走着。
蓦地,梁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秦定邦在这里等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上次和他在康平药房门口偶遇,她跟他说不用再来送药了,他就真的没再出现。
她刚想抬头问,突然手臂被一股猛力扯住,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被秦定邦一把带到身后。
只见秦定邦身前的一个黑衣人,正手持一柄利刃向他狠狠刺来!他反应极快,护住她后飞脚踢中那人腹部。黑衣人一连后退几步,接着又高举起匕朝秦定邦扑来,秦定邦闪身一躲,顺势将她推远,低吼,“快跑!”
黑衣人奔着秦定邦的胸颈要害猛扎猛刺,疯了一般,招招狠毒,明摆着是要取他的性命。
秦定邦迅躲过疯般的刀刃,几番缠斗后敏锐现歹徒的破绽,闪身一把抓住那人握刀的手腕,大力一折,匕应声落地。怎料那人另一只手不知又从哪拔出一把刀,直刺向秦定邦的手臂,秦定邦看到寒光闪过即刻松手,但小臂依然被划了一刀。黑衣人失了钳制,整个人扑到秦定邦身后,一只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握刀的手又要刺向他的脖颈。
梁琇并没有跑。
秦定邦和黑衣人缠斗之时,她急中生智脱下一只鞋子,冲上前就朝黑衣人头上狠砸。没想到布鞋底子太软,敲上去只起了一道灰,远不足以制服穷凶极恶的歹徒。
那个停在不远处的黄包车夫,一见这边出事,吓得立马把旱烟枪丢到车座上,拉起车拔腿就跑。梁琇一眼瞅见车座上的烟枪,扔下手里的鞋,抬步就要去抓。岂料旗袍裙摆太窄,一跨步差点把自己绊一跟头。
她不假思索把胯上的裙子往腰上一提裙摆一撂,光着一只脚,飞身大步撵上刚刚擦身而过的黄包车,一把抄起还冒着烟的旱烟枪,就势抡圆,回身就甩砸在黑衣人的脑瓜上。
伴着一声脆响,黑衣人一声惨叫。
滚烫的烟斗力道惊人,瞬间一股黏热的血就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烟丝的火星在夜里弥散开的一弧萤亮,和黑衣人眼前正在涌冒的星星,汇成他面前一片耀眼的光。
就在黑衣人被砸懵怔的瞬间,秦定邦一个背挎,将其结实地摔在地上,带过那只握着匕的手顺势将刀刃比在这凶徒的喉咙上,另一只手迅确认此人身上是否还有其他武器——没带枪,身上也再无其它兵刃。朝巷子两边望去,也没见其他可疑的人。
秦定邦压着匕,“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人还有几分懵,没回答。
匕又往肉下陷了几分,皮肉已经渗出血珠。
梁琇捡起了刚才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刀,站到了秦定邦身旁,另一只手拎着那杆沉甸甸的旱烟枪。两道寒光在黑衣人的脸旁一晃一晃,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激得他一下子从眩晕中回了神志。
“我我我,认错人了,饶命,秦……不对,好汉……好汉饶命!”
秦定邦冷冷问道:“你和我有怨仇么?”
那人不顾匕已经割破了脖子上的皮,疯摇头。
“那就是你主子了,”秦定邦眯起眼睛,“你给谁卖命?”刀尖又往下压了几分。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拿钱干活的,好汉饶了我吧,我家上有老母……”
“回去给你主子带个信,有本事,真刀真枪明面上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别让我抓住第二次。”秦定邦并没有取他性命,站起身来,任他爬起来,落荒而逃。
“他知道你是谁。”
“嗯,他刚撒谎了。”
“就这样放了他?”梁琇不解。
“不用我动手,他回去也活不成。”秦定邦答道。
梁琇缓了一瞬,才听明白秦定邦的话,但她并不可怜那个人。
无意中低头看了眼自己,也是够狼狈。她往下拽了拽衣服,掸了掸裙摆,跳走到刚被扔在地上的那只鞋旁,抬眼看着黑衣人踉踉跄跄捂头逃跑,狼狈的身影渐渐模糊,她扔下匕,穿上了鞋子。
远处刚刚落荒而走的黄包车夫正往巷子里探头探脑。可能是现自己的旱烟枪没了,小心翼翼地确认这边是不是打完了,好回来找。
梁琇定睛看了眼手里的“兵器”,全是铜的。真是个舍得对自己好的车夫。
“师傅,你的旱烟枪……”梁琇满是歉意地走向车夫,“真对不住,弄上血了,回去刷一刷吧。”
“诶诶!”车夫像是活见了鬼,走上前来一把夺过旱烟枪,转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琇看着车夫仓皇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又理了下头,这才回头望向秦定邦。
月挂中天,清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蛾眉似风过水波微扬了一瞬,一双眸子明亮如星。
秦定邦晃了一下神,垂下眸。方才她一串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得好似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侠女,出手无形,却能大杀四方。
“多谢。”
刚刚,她救了他的命。
“啊!”梁琇一声惊呼,“你流血了!”
秦定邦转脸一看,有血正顺着他的右腕流下来。想必是刚才被刀划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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