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本元兄弟俩一大早就赶去麻埠曹家的“归来茶礼”相亲。
“归来茶礼”在麻埠街上比较僻静的巷子里。这里主要集中着一些文玩、茶室、棋院、说书园子等店铺,处处显得风雅悠闲。
本元二人到时曹公已在前厅里等着了。
哎呀,喻公子来了?你何时回来的?曹公一看是本元带着弟弟前来,没有媒人跟随,倒是吃了一惊。
本元赶紧上前行礼道:抱歉抱歉,曹伯。父亲近来身体有恙,正好我回来办公差,就派我代劳来替他行换帖之礼,希望您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你能来更让我们惊喜啊,快请快请。曹公毕竟见过世面,也赶紧以礼相待,显得坦然大度。
本元二人随曹公进到后院,这里很宽敞,花草山石设置得相当雅致、讲究。
梅英已在客堂等候,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心中各自暗暗惊叹。
梅英见本元相貌清朗,随意洒脱之气扑面而来。身旁的本亨温文尔雅,润朗如玉,心中顿生好感。看来父亲这次没有看走眼。
这是我大女儿叫梅英,是这礼茶店主事的,你们不要见外。现在家里的生意、家事大大小小也都是她在操持。
哎呀,早就听说曹伯家有位女中豪杰,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本元没想到梅英容貌秀雅端庄,举止落落大方,忍不住脱口夸赞道。
梅英一听扑哧笑了。都听说喻大哥小小年纪就跟随喻老伯父到西北闯荡,经历见识可不是我们这般足不出户之人能想象的。大哥今日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本亨在旁边听着几个人云天雾地的互相客套,觉得甚是有趣儿,一路上的紧张惶恐一下子去了七八分。
双方坐定后,本元奉上本亨的庚帖说道:不知不觉亨儿就到了适婚的年龄,接到贵府庚帖,父母对这门亲事都很满意。接到令嫒的庚帖,恰好我因公干临时回乡,父母就委托我替他们来府上传达心愿,期望贵令嫒能与舍弟结缘。我和父亲常年在外,可能不能像寻常人家样样礼数都周到,还希望能因繁就简,尽快定下他们的婚事。父亲说如果两家能结成亲家,二人的婚礼佳期可由您来选定。
曹公和梅英听了相视而笑。
喻公子这次回来能多住些日子?曹公问道。
本元恭敬地答道:我本是到京城出公差的,因父亲身体欠安就顺道回来探望,在家再停留三两日就得回去了。
哦,喻老先生哪里不舒服呢?曹公忧心道。
嗨,父亲常年在外奔波操劳,最近有些心悸劳顿之症,需静养些日子。他去年回到滁州,领任举办马医馆,任医馆的总学监,也是操劳差事过甚所致。本元答道。
请转告他,我回头就去府上探望他。梅英,去叫溪儿来见他喻大哥和本亨公子。曹公听罢放心了。
一会儿,溪六随姐姐来到客堂拜见本元兄弟。
几年不见,溪六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今日又着意梳妆打扮,衣裙雅致合体,虽然始终浅浅地低头行礼,但行止有据,礼数周全。
本亨款款还礼,一眼看去,几年前的容貌还能寻得几分,但眼前这个衣袂翩翩,顾盼流连的女子又着实让他欣喜。
本元拿出妈妈备好的聘礼递给梅英。梅英打开礼盒,见是一只素净油润的玉镯,叹道:呀,这礼物着实难得,是上好的和田玉啊。说着就拉过妹妹的手直接戴上。真的合适啊,这缘分岂不是天定的?
这是我和父亲在陕西平凉府玉器店收的。店主人说这是正宗和田玉的老料。本元看梅英和妹妹喜欢这定聘礼物就又解释道。
的确是贵重之物,尊家父母当真费心了。曹公诚心诚意道。
曹公从梅英手里接过一只礼盒递给本元。我们也不讲那些繁文缛节,你难得回来,今天我就做主,应下这门亲事,这是给你们的定聘礼。
本元见曹公和梅英都爽利不做作,也非常高兴。他接过礼盒也直接打开来看。是一只金镶玉的男子腰间玉佩,做工极精美。本元转身交给本亨。恭喜你啊,这是你的定亲礼。
本亨接过哥哥手中的定聘礼。他平时极少佩戴饰,此刻十分窘迫,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元倒也不拘泥,他又从本亨手中接过礼盒笑着说:不急,先仔细收好,待回家后再琢磨如何佩戴。
大家都被兄弟二人这举动逗笑了。
中午曹公请了厨子在家里置办了一桌酒席,两家人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吃定亲酒。
席间梅英殷勤为本元兄弟二人布菜、斟酒。曹公又向他们介绍了自己在泾阳的生意现状。
曹伯,我常年在陕西各卫所行医,在那边也有些朋友,泾阳离平凉不远,若您在那边有需要帮忙的就尽管找我,我定当全力相助。本元兴致勃勃地承当。
那就太好了。你们常年在外,家里有什么事就让本亨来传个话给梅英,让她替你们做就成。曹公听了本元的话心里十分欣慰。
家宴结束后,本元说顺便要去探望外公,就离开了曹家。
梅英和曹公把本元兄弟二人送出店外,一直看着他走远才转身回到店里。
二人进到客堂,只见溪六正抬着手腕仔细把玩端详手上戴着的玉镯子。
溪六,好看吗?梅英悄悄凑过去冷不丁问道。
正在全神贯注的溪六吓了一跳。一看是姐姐和爹爹进来了,满脸绯红地赶紧站起身,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们走了吗?
走了。曹公满面笑容地回道。溪六啊,这件婚事基本上就算定了。喻家人也真是不同一般人家。第一次回帖,就直接把订婚礼都送来了。真真的爽快。
本元也真是个人物,咱们看来儿女婚事是何等大事,可你再看在他这里,看好了,就一刻都没有犹豫,轻松几句话就代父母、兄弟把亲事给定下了,还叫咱们选过门的日子。虽然客气说他们常年在外,不懂得家里办亲事的规矩,可也看出来,人家可把面子给足了咱们。爹爹,我看咱就找人尽快把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你不说要去探望喻家伯伯吗?到时候直接将那选好的日子过给人家,这桩婚事就算正式定下了,咱们两家各自就开始抓紧时间准备吧。梅英打心底里对本元刮目相看。
你说得在理,人家大度,咱们就殷勤一点。溪六啊,这样的话,你在家里的日子可就没几天了,结婚有啥想要的就尽管给你姐姐说。曹公觉得心里的一桩大事总算是落停了。
啊,这就要结婚啊,这么快吗?我,我还啥都不明白呢。溪六竟比刚才见本亨还紧张。
你可想明白,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喻家二公子?如果不喜欢,人还没走远,我这就去把人家的聘礼还了,还来得及。梅英板着脸说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能还,不能还,我不答应。溪六急得哭腔都出来了。
哈哈哈,梅英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瞧瞧,我们家的这个冤主儿,魂已经叫人家勾走了。爹爹,明天咱就送亲吧,赶紧把她打到婆家去吧。
溪六似乎听明白了,自己和本亨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溪六一个晚上都把那只玉镯拿在手里,戴在腕上细细地端详、抚摸。她心里是把这玉镯当成了本亨。不知从何时起,本亨在她心里就是最中意的对象。时隔几年,今日她从跟着姐姐进到客堂第一眼看到本亨时就在心里认定,他就是自己一生的依靠。她始终不好意思抬眼清清楚楚地看本亨一眼。本亨一身簇新的月白色道袍,潇洒倜傥的身姿,英俊柔和的眉眼,让她过目难忘。此时此刻,她手里的这只玉镯就像本亨本人,冰清玉润,剔透静雅得让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