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想质问宁初是不是以为失忆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将一切一笔勾销。
可一对上宁初的眼睛,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是冷静自持的表皮下是裂成两半相互撕咬的灵魂,又不甘心就这么丢盔卸甲。
消息提示音连续响了几声。
他闭上眼沉沉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解锁。
周南笙刚看你好像急着要走,还有点事就没跟你多说,现在到家了吧,可以试试给他做一顿正常的晚饭了。
周南笙也许失忆带来的良性影响不止下午讨论的那些,未免一些潜意识被唤醒,我向他隐瞒了一些病情,也许借这个机会,我们能够让他摆脱营养液。
临颂今抬起眼帘,缭绕冷气中,视线在最明显位置的几只瓶身上停留两秒,越过看向新鲜的果蔬肉类包装盒。
宁初记不住教训,被叫着坐上餐桌时,一扫失意忐忑,又变得乐观起来。
今今还愿意给他做饭,那很可能就是他眼花看错了,事情肯定没糟糕到彻底完蛋的地步。
今今厨艺一直很好,尤其对他喜欢的菜式格外擅长,什么鱼香肉丝,糖醋排骨,麻辣跳水兔,种类繁多。
对了,就在几天前,他还厚着脸皮跑到临颂今家让他给他做了好大一桌子,开了瓶梅子酒,美其名曰战争前的狂欢,为高考加油鼓劲。
好吧,几年前。
他总是对自己嗖地一下度过了八年没有实感,潜意识里自己还是个精力旺盛的高中生。
临颂今做了三道菜,一份汤,都是他最喜欢的,闻起来很香,卖相也漂亮。
肚子咕咕闷响几声,他才现自己饿的厉害,不知道是多久没有进食了。
此时的宁初被小小的雀跃冲昏头脑,尚且没有意识问题所在。
直到提起筷子才觉不妙。
很奇怪,为什么他明明很饿,面对这些菜却没有一丁点进食的欲望。
光是想到要把这些吃下去,就有种生理和心理一起力的痛苦。
很懵,但他不敢说。
毕竟很可能给他做这一顿饭就已经花光了今今如今对他所能调动的全部耐心。
试图忽视这种奇怪的心理障碍,他飞夹起一块肉利落放进嘴里。
当属于肉的香味填布满味蕾时,他甚至能感受到胃部排斥的蠕动。
可是临颂今一直在看他。
他不敢抬头暴露,尽管身体极力抗拒,他仍旧硬着头皮努力往下咽。
食物被强行推下喉管,胃部的抗议达到顶峰,反酸裹着食物往喉咙倒挤,恶心感骤然冲击大脑。
他一下变了脸色,扔下筷子飞快冲进卫生间,忙慌抓着马桶边缘,形容狼狈地将刚咽下去的一口肉并着返上来的酸水吐了个干净。
胃部痉挛的滋味无比折磨。
他一直吐到干呕,吐到没有什么可以吐的了,反胃的感觉却始终没办法彻底平复。
返酸消退得极慢,喉咙也收缩得酸痛,他头昏脑涨扒着马桶边,久久不能回神。
临颂今不知何时也跟着过来了。
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一言不看着宁初,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两个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一个形容狼狈,一个居高临下。
之间距离不过几步,更像刀口划下的深渊,一道怎么也迈不过去的鸿沟。
慢慢缓过来,宁初惊魂未定喘着气,急促的声音被环境放空放大。
意识到临颂今就在旁边,湿漉的睫毛抖了几抖,下意识抬头想去找他。
后者却在他们目光产生交集前毫不留恋转过身,只留下冷冰冰一句“吐完了就出来。”
宁初神情一滞。
望着临颂今漠然离开的背影,抿直了唇。
不会是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吧,怎么一下空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