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只觉邵凌竹疯了,怒骂一句,“你有病吧?”
邵凌竹不怒不恼,他笑的一脸温柔,“只要师傅开心,怎么骂我都好。”
虞清欢轻叹气,“解开我的穴道。”
邵凌竹微微点头,“好,但是,能不能答应我,别走,行吗?”
虞清欢不答只嗯了一声。
邵凌竹听见虞清欢答应他不走,一颗死气沉沉的心瞬间又活了过来。
他从地面站起身来,腰背挺直如松,身形高大修长,气质卓绝,他走到榻边伸手就替虞清欢解了穴道后便小心翼翼捧她的手,如捧着一块无价之宝,给她一边轻柔的按摩手腕,一边温声道:“对不起师傅,躺了一天,手脚僵硬了吧,我给你揉揉。”
“砰~”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邵凌竹脸上,邵凌竹白皙如玉的脸瞬间红了一片,邵凌竹轻薄的唇瓣上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可邵凌竹却像没事人一般,依旧心平气和替虞清欢温柔的揉捏手腕,还笑着喃喃自语道:“现在应该柔软了些,没那么僵硬了。”
邵凌竹抬头,一双灿若繁星的眼满是笑意,“师傅,那只手也给我,我给你把那只手也揉一下。”
虞清欢僵住了一下,他不觉得疼吗?
邵凌竹见虞清欢不动,立马关心道:“你怎么了师傅?是不是哪不舒服呀又或者是饿了渴了?”
邵凌竹突然想到她方才打了自己的脸,难不成师傅的气还没消?
邵凌竹笑道:“师傅,你要是气还未消,不如多打我几耳光,只不过,我就是担心怕你手疼。”邵凌竹轻叹,“师傅,要不我替你扇我自己让你消气吧?”
虞清欢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你为何总是动不动就伤害自己?你不怕疼吗?”
邵凌竹抿了抿唇,“我不怕疼,只要师傅能消气我就不疼。但是,我却怕死,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我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师傅,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你不爱我天天折磨我打我骂我羞辱我都可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且我誓,不管你如何对我,我都会永远对你好。”
邵凌竹正是因为知道虞清欢曾在公主府时,性情高傲,狂妄自大,羞辱人辱骂人都是最轻的惩罚,动辄打人让人生不如死才是最重的惩罚,所以他才会说出这番话。
但他这些年过得实在太惨,除了虞清欢给过他应有的尊重外,其余人都喜欢算计他,辱骂他,视他为异类,还有些人想直接除掉他,但虞清欢不一样,她给了他做人的尊严,交给了他武功,让他有力自保,他一直觉得,这条命是虞清欢给他的,所以,他想守护虞清欢一辈子。
虞清欢从榻上翻身下床,邵凌竹轻声问道:“师傅,你要去哪?”
“离开。”虞清欢言简意赅。
邵凌竹一时心急如焚,急忙哀求道:“师傅,师傅你别走。你刚才不是说,我解开你穴道后,你不会走的吗?”
虞清欢冷笑一声,“我说的话,能信吗?”
邵凌竹哽咽了几下,才问道:“师傅,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不会走?才不会离开我?”
虞清欢站立床边,“邵凌竹,你是小孩子吗?说话幼稚做事变态,邵凌竹,人各有志,长大后,每个人也有不同的生活。所以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
虞清欢语毕,转身刚往前走两步,便只觉身后有一庞然大物冲向自己,虞清欢施展轻功往旁一让,邵凌竹抱了个空。
邵凌竹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显得无助又可怜,他只觉心里空落落的,他双膝跪地,一双如黑曜石闪着灵光的眸子此刻已然失了光泽,他流着泪喃喃道:“师傅,我的往后余生只有你啊,你是我的全部啊。师傅,当年两国之战时,我去了邑都,可是我去晚了,到了之后,战争已经结束了。只剩满地的尸体和断壁残垣,我那时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当年两国之战,邵凌竹来到邑都后,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是他强忍着尸臭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将满地尸体一具一具掀开翻找,他足足找了一个月,这一月里他不吃不喝,没休息过一刻,结果因为体力不济倒在了尸山血海中。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他拖着疲惫不堪的尸体回到了胡族,自那日后,他性情大变,他好像疯了,神经时而正常时而暴躁的那种疯,他疯起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人能够束缚他。
他和沈洛枫是一样的病人,只不过沈洛枫是自私的,他谁也不爱只爱自己,若遇到生命垂危之时,他愿意牺牲一切只为保全自己。
但邵凌竹不同,他有心魔执念,虞清欢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执念。他总以为,只要看到虞清欢这个人,就能抚平他的一切伤痕。
可是他错了,虞清欢不爱他,若一味强求,带给他的只会是更大的痛苦与伤害。
虞清欢没有理会他,也没因此事动容,她径直往前走着。
“碰!”
短刃刺穿身体的声音在虞清欢耳边响起,虞清欢头都不回,只冷冷说道:“想死就一刀了结自己。”
“呵呵……”邵凌竹苦笑出声,“我说过,我不会死,但是若这样都不能留下你,那我可就要真的对不起你了。”
邵凌竹秀眉轻蹙,沉声道:“琉璃!”
话音刚落,屋内升起白雾,虞清欢措不及防,一下便觉身体瘫软无力,内力也被这吸入的白雾压制。
站在屋外的琉璃办完事后,默默退到一旁。
屋内的邵凌竹站起身,他捂着被利刃穿透的肩膀,步伐不稳的走到虞清欢身侧,他伸手将强撑着身子的虞清欢一把打横抱起后,就将她抱到榻上躺好。
他点了虞清欢的穴道,使其动弹不得后,才把解药喂给她服下。他给虞清欢掖好被子,才笑的温柔,“师傅,这次我不会再信你了。不过,你先在榻上躺会,待我沐浴更衣后,我再过来照顾您。”
邵凌竹说着刚站起身却又顿住脚步,他似想到什么般,关心道:“对了师傅,你今日都没怎么吃饭的。我给你带了糕点,饿不饿呀?饿的话我可以先伺候你用过糕点,我再去沐浴更衣。”
见虞清欢一直合眼,没有理会他,也不说话,邵凌竹在床边静静等了一刻钟后,才自顾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