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曲折的山间小路,沿途扑鼻的夜草清香,林间时不时响起夜莺的宛转吟唱。
没走多久。
感觉到脖颈有些湿润,李红兵心里默默叹息。
“哥,我错了。”久久不语的山杏忽然说道。
李红兵故作轻松的晃了晃身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有事就跟哥说,就算天塌下来,哥也帮你顶住。”
“嗯!”山杏重重的答应,手臂搂的也更紧,“哥,小时候你就是这样背我的,还给我唱歌听,你再唱一次好不好。”
“好!”
李红兵思索片刻,哼哼哈嘿的清了清喉咙,对着夜空鬼哭狼嚎。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
老师不知道,
一拉线儿我就跑,
轰的一声学校上天了。”
嗷呜!嗷呜!
小狼犬们听着歌声,不由自主的对着皎月出一声声狼嚎。
噗!
趴在背上的山杏笑出声,“我记得这歌,你在学校唱完,老师去找老太爷告状,老太爷用柳树条抽的你哇哇叫。”
额!
好像有这回事。
被山杏这么一提醒,勾起李红兵很多儿时回忆。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一路笑,不知不觉接近村庄,山杏笑声也渐渐淡了下来。
走到山杏家,土围墙上牛筋草茁壮生长,院门木板裂出巴掌宽的缝隙。
推开门,环境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破败,菜园倒是挺整洁,一排排蔬菜整齐划一。
土墙盖的房屋塌了一半,石灰糊的墙皮脱落,露出黄泥和稻谷壳做的泥转,唯一还算完整的偏房,外面用两根木杆顶着有些倾斜的墙壁。
住的这么艰苦?
李红兵脸上没了笑意。
山杏从背上下来,一瘸一拐的拉开门,摸索了一下,偏房亮起一盏昏黄灯泡,语气中带着自卑,“哥,进来喝口水,家里有点乱。”
李红兵走进屋里,眉头皱起。
环境比想象的还要差。
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张缺条腿用石块垫着的方桌,一个马扎,角落里是灶台,化肥袋子当帘子把灶台与木床隔开。
虽然从外面看屋子很破旧,但屋里却很干净,乱中有序,说明主人是个勤快人。
“喝水,家里很少来客人,没有茶叶。”山杏把一个搪瓷杯放在桌上。
李红兵坐在马扎,方桌上摆着一个笊篱盖,好奇的伸手拿起来。
“哥,别…”
山杏话没说完,李红兵已经把笊篱拿起来,瞬间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生硬问道。
“你每天就吃这个?”
一碗煮糊的面条,一碗清水煮白菜土豆片,半点油花都没有。
山杏一把夺过笊篱,重新盖回去,那半张苍白的瓜子脸上露出倔强,清澈明亮的瞳孔流露不甘和哀痛,泪水从眼眶默默滑落。
“不吃这個,吃什么?”
“爹走了,娘和弟弟不要我。”
“你在城里结婚,我一个残废找你有什么用。”
“我只恨自己命苦,为什么老天要折磨我。”
“当初要是被火烧死就好了,就没这么难了。”
山杏近乎淡然的诉说不幸,在李红兵听来,那是对痛苦已经成为习惯,变得麻木,对人生已经失去了希望。
“跟我回家吧!以后我来照顾你。”
回家!
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