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他选择撤退方向的时候,还并不知道我们的位置;要知道,亚平宁那边的道路,可太不好走了。”另一个将校猜测着狄希摩斯的意图。
“我还是认为他是想从我们这里突围而出,他有十个军团,其中的四个还都是老兵;相比安东尼,我们的力量要弱一些。”
“突围?不,他不会那么傻。根据情报,他的那四个老兵军团正是在穆提那饱受饥饿的部队,并因为之后的暴饮暴食以及天气变化,而集体患病,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过来。更不用提那六个他才召集的新兵军团了,我们是比安东尼要弱一些,但相比他,却还是强大的。”
一直没说话的阿格里帕开口说道,他详细地看着地图,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将校们都安静下来,听他继续往下说:“他只是情报闭塞,但不管怎么说,屋大维。”他抬起头,信心十足,“这不会是一场艰苦的战役,而仅仅是一次必然胜利的围歼。”
“你说得不错,这是一次围歼。”屋大维赞同他的意见,把手指向西移动,停在西班牙和山外高卢接壤的位置,“安东尼就在这里,他已派出了精锐的部下,连夜追击,紧随狄希摩斯之后。”
“我愿意轻装前进,作为先锋,只需要一个军团。”阿格里帕狂热而兴奋,他喜欢战争,并享受战争。
“让阿奢去。”梅塞纳斯否决了他的意见,转而向屋大维提议,他的目光从阿奢的脸上一掠而过,“你的部下都是骑兵,度会快一点。”
“当然,我很乐意。”阿奢沉默了片刻,他站起身,目光迎上屋大维,右手轻轻击打在左胸,接受了这个命令。
集合士兵的哨声在营寨中尖锐地响起,响声不绝;各色的大旗迎风招展,在阳光下一队队的士兵喊着口令,由百夫长引导着,结成了队队的阵列。旌旗挥舞,盔甲闪亮,短剑长矛,人马精神。
踏着凯鲁斯,阿奢跃上了坐骑,他向帅帐口的屋大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年轻而激情的脸孔,他没有做什么动员,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出。”
“为什么是我们?”凯鲁斯很有意见,他跟在阿奢的身后,抱怨屋大维的不公,“上次,进攻穆提那的时候,也是我们的先锋。”
“我们的人太多了。”阿奢回答道,他身后的队伍绵绵不绝,两个骑兵军团列在左右,中间是步兵;经过这一段的补充,骑兵的数目没有太多的增加;虽然没有梅塞纳斯说得那么多,但步兵的数目也足有以前的两倍。
道路两边的树林此时树木都开始抽芽,经过的村庄里,时时有孩童好奇地跑出来观看,穿着简陋袍子的大人匆匆地喊叫着他们,男人带着戒备,女人拽回孩子。铺着石板的大道尘烟翻滚,无数的矛尖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阿奢命令华瑞欧,带着第三奥古斯塔军团,也就是那个大部分都是雇佣军的军团当先开路。
一路上,他都在研究着地形,找来熟悉当地的向导,仔细询问各处的山川河流。斥候们昼夜不停,狄希摩斯的军队越来越接近,而敌人的情况也越来越清楚。
阿格里帕的猜测是正确的,狄希摩斯选择撤退道路的时候,还并不知道屋大维行军的方向;在明了双方形势之后,他明智地,或者说是懦弱地改变了自己的决定,转向北方,看样子,是打算穿过高卢,渡过莱茵河,从而再转折进入马其顿。
他把四个老兵军团布置在了左翼偏后,显而易见,这是用来阻挡安东尼追兵的举措;那六个新兵军团则处在右翼偏前,正对着华瑞欧追击的方向。
“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阿奢叫来了军中的波依人,波依人回答道,他说,“不但远,而且难行。在罗马人的眼里,我们的土地都是蛮荒之地,说实话,我们也不喜欢他们这些文明人,所以。”他裂开嘴笑了起来,“我敢打包票,族长大人,以他们这些罗马大人物的脾气,甚至连补给,高卢人都不会给他们。——他们现在可是罗马的敌人了,而不再是罗马的总督。”
“带上我们军中的族人,你立刻抄近路赶往我们族人所在的地方,并把我的话带给沃孔蒂人;问他们的族长想不想进入元老院,同时把你刚才的话告诉他,狄希摩斯不再是罗马的总督,而是凯撒的敌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紧张却又轻松,紧张的是行军,轻松的是战事。
安东尼的先锋和狄希摩斯的左翼接触了几次,士气衰败的狄希摩斯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每一次都在人数优势的情况下,被安东尼击败。
在军团中高卢骑兵的帮助下,华瑞欧的行军度非常地快,也追上了新兵军团,交过几次手,他在战报上是这么说的:“与其说他们是士兵,不如说他们是不知所措并且疲惫不堪的绵羊。
“正如你所知道的,高卢的道路十分难走,崎岖坎坷,几乎没有什么通畅的道路;对我们更有利的是,我军团中的高卢人挥了重要的作用,我们如鱼得水,而敌人,处处受到阻挠,并得到了当地人强烈的敌视。他们没有补给,没有援兵,莱茵河看起来遥远而似乎是永不可到的。
“所生过的几次短促的交战,战果的辉煌是我无法想象的。就在上次的作战中,我的两个百人队,居然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轻易俘获了敌人整整五个大队,半个军团。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也因此,我已把我的军团按照大队分开,四面出击,处处扰敌。我认为,我们是有必要把这些新兵军团和那几个老兵军团隔离开来的,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小羊们更加垂头丧气,才能让他们更能体会死亡的威胁,从而渴望生命。”
他在最后写道:“小主人,我想,胜利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从出开始,阿奢就并不担心胜利,但胜利得来的如此轻巧,这也的确是叫他大为惊讶。在接到信的当天,他再次加快了行军的度,并派出了神谕营星夜行军,前去支援,并给华瑞欧回信,赞同他的想法。命令他暂时放弃歼敌这个目标,而要求他全力分隔包围,务必把这六个新兵军团留下,最重要的是,要拉开和安东尼部下的距离。
这是一个意外之喜,他想,我的那些多出的士兵,看来是找到了安置的地方。他回头看了看士气高昂的一万名步兵,又下达了一个新的命令:从这里开始,布置警戒线,尽力延迟前线战况的传递,延迟屋大维得知战事真相的时间。
相比意大利,高卢的森林更加的多,几乎遍眼都是。河流和丘陵,摩肩接踵,种种野生的动物,自由自在地奔驰在广阔的荒原之上。
因为有高卢人的帮助,他们的行军度还不算慢,二月中旬,距离华瑞欧已只有三天的路程。新兵军团已成功地被华瑞欧截留下来,而狄希摩斯,还在带着那四个老兵军团和一个骑兵卫队,继续往东北方向艰难且仓皇地逃窜。
“布置一个埋伏,展开对新兵军团的决战,是接受他们投降的时候了。”汇合了华瑞欧之后,阿奢简短地命令道,“不要杀伤太多,但要适当,不需要活着的军官;战争完毕之后,愿意退役的就让他们走,同时不动声色地把我们多出的步兵安插补充进去。”
他没有再继续关注整个决战的过程,全权都交给了华瑞欧;更大的精力,他放在了安东尼方向,和狄希摩斯方向。
安东尼在得知了指挥作战的是阿奢之后,不断地派出秘密信使,他感谢阿奢在穆提那战役中的暗中帮忙,并感谢他曾阻止屋大维的继续追击;每封信的开头,他都称呼阿奢为塞尔神会的拯救者,他在含糊地表达着什么,一再重申他的友谊。
他们在信中交流了对以后局势的看法,作为回报,阿奢称呼他为前执政官大人。
宛如排戏一般,几乎是完全按照阿奢的想法,他们按部就班地取得了胜利;之后不久,那四个老兵军团也投降了安东尼。屋大维得到了胜利的消息,他明显加快了行军,他的部队进入了高卢;狄希摩斯却逃脱了安东尼的包围,他继续向东北逃跑,跟随他的,只剩下了那一个骑兵卫队。
“要不要我前去追击?”华瑞欧请战。
“不,把这功劳留给仇恨他的安东尼吧,他们离得更近,也不需要我们插手。”
但狄希摩斯却失去了踪影。最后的情报,是他解散了骑兵卫队,只带着三百个随从继续往莱茵河方向前进,在大约距离莱茵河还有两天路程的地方,因为他们人数太少,渡河困难,所以那三百个人也抛弃了他。
“当地人说,他们曾见过这么一个人,有十个人跟随在他的身边,都穿着高卢人的衣服。但他们的方向并不是莱茵河,而是折往拉文那。”
“波依人呢?有什么消息。”
“他们联合了沃孔蒂人,和其他的几个部落,正在搜索。”
三月初,屋大维到达了军营,如阿奢所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了那投降的六个新兵军团。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不是很久,但足以做很多的事了,阿奢没有一句反对,爽快地把那些军团都交给了他。
“还没有抓住狄希摩斯?”
“是的,我已派出了足够的士兵,在各个路口都布置了岗哨,他逃不掉的。”
“先把他丢在一边,他已翻不起大浪。”检阅过投降的军团,屋大维回到帅帐之中,他赞扬着阿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真是一个奇迹,都是你指挥得力,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我都会满足。”
“如果可以,我只想要塞克斯都的人头。”
“当然,当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从外表来看,屋大维对阿奢的回答还是相当的满意,他转开了目光,从信使的包里挑出了几封信件,“这是我和安东尼在这一段的几封信,我们都同意雷必达的提议,在抓住狄希摩斯之后,会在穆提那旁的河中小岛上举行一次会谈。——你也要参加,作为我这一方的伙伴,安东尼那边,会有雷必达参加。”
阿奢接过了那几封信,他翻阅了一下,点了点头,雷必达的这个提议,他早就知道了,甚至得知的时间,比屋大维还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