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魏老先生的胡子被气得翘起,旁边的随侍都上去阻拦请罪。
“先生莫要动怒,殿下未经世事,心智不同常人,才会说出来这样冒犯先生的话,请先生恕罪。”
“是啊,先生乃当世大家,那街头寻常老翁如何能做比……”
“殿下年岁尚小,年岁尚小啊!”
在这七嘴八舌的奉劝声中,少年萧崇叙目光纯粹,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劝告阻拦而改变分毫,他又再次开口道:“为何寻常老翁不能与先生作比,一样的苍老年岁,不过因为先生生在翰林世家自幼便可熟读四书五经便比那街头老翁尊贵?可先生未必有他懂得鱼怎么卖,什么样的斤两最好出手,又换而言之,若是他也生在翰林世家,自幼启蒙读书,也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大家……”
眼见萧崇叙越说,越叫那魏老先生气得快要撅过去,那随行的下人皆是吓得肝胆俱裂,若真的闹出来这样的事,皇后娘娘那头还不把他们剥了层皮。
“殿下,天色已晚!今日不如就到这吧!”
“是,娘娘还在宫中等着殿下呢……”
“先生也该累了!来人啊,快将魏先生扶住,让先生歇歇啊,茶呢还不去换新茶……”
一阵兵荒马乱里,那魏老先生喘着粗气,歪坐在太师椅上,对着萧崇叙道:“我……我教不了你。”
若是寻常皇子得翰林院大家如此一句评价,怕是要几登门去拜访谢罪,偏那萧崇叙也觉这老者固执己见,观点迂腐,口齿还不行。
萧崇叙也拱手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如先生这般体魄,还是回家多歇息歇息。”
魏老先生彻底白眼一翻,撅过去了。
萧崇叙这时候转过身来,直直撞进小九的眼眸。
少年身骨出落地挺拔,明艳俊朗至极的一张脸,目光灼灼纯粹,无惧无恐,平眸不闪不避望着周围的一切,恍若画里用绝妙工笔拓出来的小神仙。
萧崇叙微蹙眉,那张原本面无表情端着一副少年老成姿态的脸,透出来几分未褪的稚气,“这里无趣,娘娘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山上?”他边往凉亭外走,边低头问自己身旁的宫女。
说完这句,在宫女诚惶诚恐的视线里,萧崇叙才又想到,他应该叫母妃,于是他改了口又重复问了一遍。
那宫女如何说的,小九已经听不见了。
他这时候已经远远落落了那领他前去拿汤婆子的宫人好远一段路,那宫人正疑惑地转头,望着迟迟未跟来的他。
因为拿晚了汤婆子,小九挨了梁昱衍的责骂。
可是这都无关紧要了。
那些今日偶然在凉亭里听到的话,那些好像大逆不道的话,一直回荡在小九耳旁。
整个晚宴间,小九魂不守舍,梁昱衍却还一直以为他挨了骂,心绪不佳,看他也守着自己累了一天,于是臭着脸偷偷给他塞了一个圆果点心,到了他的手心。
那小九却没拿稳,那圆溜溜的点心便顺着他的手边滚落下来了。
那天晚宴结束以后,梁昱衍许是累极,回去的路上便在轿辇里昏睡了过去。
小九将他从轿子里抱出来,那梁昱衍对小九的味道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刚一入怀,便脸颊在他胸口上蹭了蹭,找好了姿势,窝着还继续睡。
小九把他放到屋里安顿好,而后回到了自己屋。
却看到小十一正在自己屋里,伸着脑袋看那桌下的一窝。
那只三花儿母猫果然生了,这一窝下了五个崽,正闭着眼吸奶。
那雪圆儿也在它旁边卧着,给它舔毛。
小十一自从那次在侯府撞见过梁昱衍之后,来找小九的次数便明显见涨,小九隐约有些察觉,却并未作态。
小十一这时候看到他回来,又观他脸色,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问:“怎么了?”
那小九在椅子上落了座,喝了一口茶,欲言又止地,一杯茶歇了三歇才喝干净。
“我今天在宫里。”小九顿了一下:“遇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