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骨刃,来。”小九垂眸,以一种无起无伏的语气,下达了他最后一个命令:“护送崇王携遗诏入京!”
瞬息之间,天空中骤然降落道道黑影子。
根本不知道他们此前掩藏在何处,才可骤然降落,在屋脊?还是树上?
数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刀毙命。
数把无骨刃开路,小九恍若一条游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刺到了萧崇叙身边。
他伸手抓住萧崇叙的一只胳膊,将其拽上他的马。
萧崇叙原本浑身的戒备,在浓郁的沉木香气中放松,他知道,是他的小九来了。
自无骨刃出现至今,怕是也无人会这样遣用无骨刃。
因为这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无骨刃是冰冷锐利的暗器,是黑夜里无往不利的夺命杀招,可是不该如此用在明处,用在对抗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兵将。
暗器可对脉搏,可对心肺,可对咽喉。
可在已经一击毙命引起警惕后,如何对这些苦寒之地里炼造出来的散着血腥味的长刀?
血腥味与沉木香,织成遮天蔽日的巨网,笼罩住萧崇叙。
萧崇叙当年被太青大师以七根金针封住七窍,施以禁咒,才使得他没有死于过于放大的感官刺激。
小九将萧崇叙拉上马后,将外袍脱掉,兜头包住了萧崇叙,血水瞬间将外袍湿透,小九反复缠了几圈,才敢将萧崇叙搂住,轻声叫了他一声:“殿下。”
萧崇叙听到像是山崩地裂一样的声响,震得他头疼欲裂,血水呛在他的口鼻,堵满他的耳喉,他恍若置身一个虚幻的疆狱里,耳边全是厉鬼嘶哑的尖叫,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闭上眼也不能阻止那些赤红变幻的色块。
是海啸声,又像风暴声,他已经无从分辨了,一声声剧烈的声响,像是在一下下敲击他头颅。
萧崇叙头晕目眩,不知今夕是何夕,无从思考任何。
时间变得极为漫长,慢慢地,那些刺耳的叫声消失了。
只剩些滴滴答答的水声,好像是在下雨。
这样的噪音萧崇叙还能忍受,只是他好像还听到有雷声,这便是有点吵了,好在这雷声越往后响起来的频率越低。
萧崇叙这时候抓紧了小九的衣衫,微微侧了侧脑袋,声音十分微弱地问:“小九?是在下雨吗?”
小九听他话,低声应了一声:“嗯。”
一支箭射了过来,小九躲闪未及,被射中了右肩,血水顺着箭羽落下。
过了会儿,萧崇叙又问:“是不是在打雷?”
“是。”
萧崇叙往小九的怀里缩了缩,脑袋贴在他胸前,他有点难受地说:“那雷声什么时候停?”
小九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又捂住萧崇叙的耳朵,他柔声安抚说道:“殿下,雷声马上停。”
第7o章
温家老二死在梁孟惠的大军准备进攻前的头一天夜里。
于温府是晴天霹雳,于任君延来讲,那是死的恰到好处。
纵使新帝与宠臣能在朝堂上扭转话锋,运筹帷幄,也奈何不得拥立四皇子为新皇,手中又有实权兵马的梁孟惠。
惠帝耗尽心血,也不过是使计制衡,不敢真的削梁孟惠的兵权,梁孟惠的兵皆是与他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忠心耿耿至极,那些年里别说是削梁孟惠的兵权,就是费心塞进去的几个别处提拔的兵将,都被排挤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