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薛府还真跟荣国府似的,什么消息都往外露啊,连打死人的事都大剌剌说出来。薛蟠现在就应该隐姓埋名,等冯渊亲友人死证消再冒头,届时完全没有翻案的可能,免除后顾之忧。
贾政觉得这王家家教是个谜,是不是早就想当四大家老大了,不然怎么教的王家女,还敢把她们嫁给贾家和薛家,不怕结仇吗。王熙凤敢放利子钱、收钱帮人平事惹出人命,为了管家权利熬到小产,王夫人呢,凭着心意来,见晴雯风流灵巧就要撵出去,看袭人长得笨拙就看重,薛姨妈更是,也不知道怎么当家的,还敢带着香菱进京。三人行事多少有点拎不清,最重要的是没有敬畏心。
思及王家,吃过午饭,贾政往王夫人这边来。
薛姨妈收拾行李,王夫人遣了人去帮忙,院子里剩小猫两三只,大中午静悄悄的,只听到雀儿叽叽喳喳叫唤。
贾政带着来信进去时,里面出来个婆子,埋头只管走,贾政刚转过月亮门,对方就直直撞了上来,撞的人晃了下,来信赶忙扶住贾政,喝道“何人怎么慌慌张张的”
来人刹不急,一个趔趄,直摔个屁股蹲,掉出个绣着祥云的绸质荷包,可能是磕着尾骨了,唉哟唉哟的叫唤着,扶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崽子,没看到你奶奶急着去回话吗还不快扶你奶奶起来。”
“来旺嫂子”来信看着对方抬起头,惊讶道。
贾府下人多,管家的王熙凤都不一定记得住,来旺家是王熙凤陪房,贾政更是少有印象,此时被来信一提醒,才对上号。
来旺家的眉毛高凸,脸颊无肉,看着有些刻薄,见着贾政,唬得吓一跳,忙扑在地上,“老爷,瞧奴才的狗眼,看岔了。”说着没等贾政说话,已经抬手自掌了几个嘴巴,一时只听到肉打肉出的啪啪声,没过一会半张脸都红肿起来。
“起来吧,怎么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来旺是侄媳陪房,贾政不好当众下她脸,冷声道。
“谢老爷,奴平日帮着管丫头们,以为又是她们淘气,冲了些。奴刚是奉了奶奶令,来送些香料,听着太太丫鬟金钏儿念叨着夫人昨夜梦见大小姐,没睡好,奴便想着去回了奶奶,找些有道行的姑子来,一则解梦,二则给太太安神,也是奴一片孝心。”来旺家的急急解释道。
“难为你用心了,既如此便去吧。”贾政摆摆手,不想跟她纠缠。
来旺家的站起来低着头弯着腰,姿态谦卑,眼瞧着就要退下,来信指指地上的荷包,提醒她道,“嫂子,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来旺家的本已平静下来,这会一看荷包,慌得小跑过去立马捡起来,紧紧攥着,“多谢来信兄弟,这得亏没掉。”
贾政若有所思的看了那荷包一眼。
小佛堂里,王夫人正在佛像前虔诚的烧香,贾政在外面等着,看她做完午课念过经才一并回到正厅里间。
“老爷怎么这会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可能是被佛香薰了的缘故,又或者是薛姨妈来了,至亲远至,王夫人相较往日有人情味些。
贾政潜笑道,“没什么大事,只不知道姨太太今天到,梨香院匆忙收拾出来,你看看那边还缺什么给补上,虽是再亲不过,万不能因此失了礼数。”
“妾知道,前番收到信件说准备上京,没想着那么快,也是老爷体恤,免得他们孤儿寡母的,在京中没头苍蝇般乱窜。”王夫人解释了一嘴,她原以为能见见面就好,没想着还能像未出嫁前,亲亲密密的住一块,眨眼间都二十来年了,仿佛昨日还是豆蔻,如今都已是拖儿带女的人,这次见完以后也不知还有机会没。
“你们姐妹多年未见,正好叙叙旧,人生难得重逢。”古代实在太不方便了,重逢总是值得欣喜的,每一次重逢都像是对过去人生的一次回望。
“我看薛家带了些人手,梨香院可能住不下,免不了安排在其他地方。下人们没了主家约束,逞强聚赌,什么事做不出来,刚我恍惚听得什么金陵、什么打死人。京城乃天子脚下,咱家的人虽多,打死人的胆量却是没的,若有早扭了去衙门,但打打闹闹少不了,传来传去,众口铄金的道理你也懂,届时被人参一笔,哪怕澄清了也不快。”
王夫人有些惊疑,薛蟠打死人的事还没了结,怎得传开了,之前王子腾处在紧要关头,盯着的人多,免不了得要爱惜自身些,所以不便出手,想了想道,“这事不过是下人们以讹传讹,打死人是没的,之前蟠儿在金陵,和某公子哥起了冲突,对方语言污秽,蟠儿又年轻气盛,双方便打起来了,不妨有忠仆下手重了些,但当场没事,那公子哥回去因病去了。对方见蟠儿年少,家资丰厚,才不依不挠,无非想索要些钱财,不过是小事罢了。”
“因着金陵没有主事,这事才拖着,这些下人们就会瞎嚷嚷,等我和他姨说说,嘴碎的尽早撵了才是。”
贾政点头,“如此才是持家之道,还有件事,家里门子都是不经事的,刚好侯宁荐了东府焦大,他在东府也闲着,愿意过来看大门,都是以前的老人,跟着国公爷看得多,就让他管着那些门子吧。”
这些是小事,王夫人不会拂了贾政的脸,一一应下来。
到晚上,薛蟠上门来请,说是安居宴,贾政借口茹素打了去,都知道只是来走个过场,也就贾琏这些同辈的人会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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