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顾不得解释太多,长话短说道“半个时辰前有贼人闯进你的卧房,不知在里头鼓捣了些什么,总之动静很大,巡逻的家丁闻声赶来,只见到一个黑影在花丛里一闪而过。”
“我们在屋中没寻着你,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
江流也是关心则乱,救人心切,倘若彼时他能多个心眼去隔壁燕山房里转一转,大概就不会这样想了。
厢房的门窗皆敞开着,几个手持刀兵的侍卫正和余青薇禀报情况,瞥见观亭月快步而来,她脸上瞬间如释重负地一喜。
“亭月”
“对不住大嫂。我和燕山去了城郊一趟,不欲打扰你便没有提前告知。让你担心了。”
观亭月从前是闯祸惯了的,于认错一事上颇有心得,在长辈面前向来低头低得很快,哪怕余青薇再有多少忧虑,她抢先一番话说下来,也开不了口再薄责。
余青薇“哎”
她深感心累。
观亭月应付如此场面甚有经验,知道她这是一时语塞,还没想好要怎么接话,当下悄悄冲燕山丢了个眼神,一如许多年前那样脚底抹油窜进屋,先开溜了。
这个有些久远的小动作令后者始料未及地一愣,随即十分不易察觉地牵了下唇边,跟着她进去。
出观亭月的预料,她寝室中的景象已经无法用被盗来形容简直就是满地狼藉。
帽椅斜倒在地,茶碗摔得七零八碎,床上的被衾,架子上的面巾,连毛毯也一并被扯开铺得杂乱无章,连个能下脚的间隙都不给她。
这贼是跟自己有什么仇吗
两个伺候起居的丫鬟麻利地跪在一旁拾掇整理,因得茶壶中还有残水,地面实在有碍观瞻,但饶是如此,观亭月依旧足够细致地将里外检查了个遍。
燕山看她拉开抽屉,表情如常地翻了翻,问说“丢什么贵重东西了吗”
“我周身就没什么能称得上是贵重东西的。”她关上衣柜,作势往柜门一靠,“房间里
值钱的摆件都在,压在枕头下的路引户籍也没少,只除了一样。”
燕山“哪一样”
观亭月道“我的包袱。”
她行李中不过几件旧衣,此外便是观长河重逢时给的那一袋真金白银,钱财倒是小物件,最关键的是
大伯写给老爹的信,在里面。
燕山何其敏锐,当下“闻弦音知雅意”,立刻明白了她话里藏着的猜想,不由皱眉“难道他们未在你哥身上找得钥匙,所以才跑来翻你的住处”
“不,不对。”观亭月起初也有同样的揣测,但凝神思忖片刻,很快便现不合逻辑,“如他们那种,绑个人还要特地借用旧屋作个酒肆当饵,沿途半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会明目张胆进余府,又是打翻茶壶,又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么”
“这不太像他们的行事作风,此人反而干得大张旗鼓生怕旁人不知晓他来偷窃似的。”
他戒备而怀疑地打量周遭,“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为之”
话音刚落,那打扫的丫鬟才将棉被抖开,忽然看到了什么,惊慌“呀”了一声。
江流眼尖语快,顷刻提醒说“姐,地上有脚印”
她闻言微微侧目,近乎是疾步一闪,转瞬就落至跟前。在场的下人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身法,顿时皆目瞪口呆。
那确实是个实打实的脚印对方居然没有穿鞋,在地板上清晰地留着一串脚掌的痕迹,脏兮兮的,不知在多少泥地、灌木和沼泽间滚过才能脏得如此纯粹。
“还杂了血呢。”两个丫头戳在边上瞧稀奇,小声地交头接耳。
而且这印子
它不仅是脚掌,似乎还有手掌与五指的痕迹。
对方似乎更像是,用四肢着地在行走
这是个什么野人
观亭月顺着拖泥又带水的黑脚印从就寝的内室一路行于外间,最后停在槛窗下。
来者想必是跳窗而逃是了,听巡逻的守卫说,曾在草木间现过黑影。
她干脆也不绕道,径直踩上窗沿,寻着足迹追出去。
黑夜里,这些痕迹并不分明,时隐时现,瞧着比她掌心还要再小一点只可能是孩童或女人的尺寸。
他们自余府后院的高墙上跳下,看得出,这小贼对城内的街巷不太熟悉,先是在慈云坊附近溜达了一圈,撞进死胡同,随后又围着赌场兜兜转转才找到一条笔直的路。
足印越走越淡,终于,观亭月在城门口刹住脚。
她举目望去,此地是嘉定的西北门,再往前便要出城了,那人应该是逃入了郊外的密林之中。
“从这里一直朝北而行,会通向何地”
气喘吁吁的余府家丁抹了把汗回答“姑娘,前面一共两条路,一条去雅州,还有一条就是进望北山了。”
她不知想到什么,喃喃道“望北山”
子夜出城并不安全,更不提他们对嘉定周围也不太熟悉。就在观亭月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的时候,一个身着官差服饰的少年忽然摁着朴刀自巷口小跑而来。
“月姑娘是月姑娘吗”
“我们白老爷在西城挖出了一具男尸,请你过去认一认。”,,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