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行一注意到边上蹲着种草的容荒,问道:“……这是做什么?”
“先前沈长老捡到小师叔的时候,小师叔就掉在这块地上。”
周江南解释道:“原本这块地方丰养了许多兰草,沈长老悉心照料了近半年,好不容易等到蓝铃开花,没想到让小师叔给压坏了大半。”
“半个月前沈长老清理了被压坏的兰草,让小师叔重新种些苗把空缺补上,谁料想小师叔却故意使坏把那点剩下的兰草也给拔了,还把蓝铃开的花全掐了。”
“……”
如此胆大的行径,霍洵听得瞠目结舌,忍不住多看了眼那个蹲着挖坑种苗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当时在后厨与这孩子对视时的心悸,能有那样戾气的眼神,做这种事好像也算情理之中?
屈行一倒是听得乐子,问道:“然后呢?”
“然后沈长老就火了,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见沈长老那么大的脾气,他把小师叔倒吊在院子前的那颗桂树下面吊了一晚上以示惩戒。”
周江南憋笑道:“第二天小师叔刚被放下来就在沈长老脖子上啃了一口,留了老大个血印,咬完就被沈长老又吊回树上,还狠狠抽了两棍子。”
闻言,屈行一视线精准落到沈越山脖子上,狐裘遮住了一半侧颈,却还有一半在外头,修长白皙的皮肉上清晰可见半个结痂的牙印,还有一半印子被皮毛遮住了。
“……”
沈越山整理了下衣襟,完全盖住了牙印,面色毫无波动双手交叠搭在腰间,阖眸养神。
屈行一咧嘴笑道:“这孩子挺野,得好好教教,连沈长老都敢咬,这都咬第三回了吧。”
“他属狼的。”沈越山不轻不重道。
属狼的人才能在一个月内咬他三回,且每回都咬出血来。
“不过……小师叔是不是又长高了?”霍洵观察了容荒半响,迟疑道。
沈越山不曾注意过这些细节,听到这话睁开了眼,目光落到容荒身上静静望着,许久之后,他收回视线淡淡道:“可能是又长身体了。”
容荒身上的冬衣是前不久在静阳城定下的新衣,按量好的尺寸裁制,应该穿着刚好才对,刚刚他看袖口处似乎短了一寸。
霍洵恍惚:“不对吧……哪有人两个月能长那么多,他看起来明明已经有六岁的样子了。”
见霍洵受到打击,屈行一也仔细瞧了容荒两眼,旋即露出困惑神色:“好像是有些不对劲,我瞧这孩子骨相确实该有六岁了,先前见到的时候只有四岁。”
沈越山不在意道:“孩子长得快些有什么不好吗?”
“这已经不是长得快慢的问题了。”屈行一思索了会儿,道:“而且他来历古怪,煞气又重……”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沈越山打断道:“无论来历如何,怎样古怪,他都是吾儿。”
见沈越山态度坚决,屈行一识相闭上了嘴,这个义子是沈长老认定的,说再多约莫也变不了。
静默须臾,沈越山道:“今日过来,可有正事?”
“差点忘了。”
屈行一摸出袋灵囊,又掏出个玉色玄戒放到案几上:“再过七日就是天府大会,我们这边过去要好几日,所以明日就得出,今日我来送点灵药,玄戒里放的则是弟子们给您的一点心意。”
沈越山垂眸,双指捏起玄戒,神识往内探了一番,里面装满散灵气的零嘴,和一些日常必备日用品,以及一些制作精良的小玩具。
“都听说沈长老养了义子,他们给孩子备了些零嘴,还准备了玩具。”屈行一说道。
他扫了眼容荒,欲言又止。
只是现在看来,那个玩具似乎用不太上,哪个正经孩子能两个月长两岁,多少有点问题。
沈越山将玉色玄戒套进食指,低声道:“都有心了。”
“还有一件事。”
霍洵忽然道:“前几日苍谷峰来了个水云门弟子,说来找人,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言语间所描述之人应该是沈长老,我原先想来问问,可那人刚在主峰休息没过半日,就被水云门掌门亲自逮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