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问道:“白大哥,这秦侯爷是何许人也啊?”
白泽熙倒是听过秦家的一些传闻。他细细道来:“秦家祖上有从龙之功,世袭爵位。到了老侯爷这一辈时,原本子嗣艰难,只有一个女儿。后来不知何故,这个女儿也出了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沈勤勤追问道。
“这个倒不清楚,不过这个女儿从此杳无音讯。老侯爷悲痛万分,后来在他五十岁左右的时候,他的夫人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就是你今天看到的秦侯爷。老侯爷过世后,秦侯爷年纪轻轻就承袭了爵位。”
沈勤勤想起了今天那个小男孩:“那我们今日遇到的那个男孩就是侯府的小世子了。”
白泽熙点点头:“侯爷的夫人生产时胎大难产,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生下这个孩子。可惜,夫人当时大出血没救得回来。这个孩子也因为难产,在同龄的孩子面前显得迟钝些。”
听到这里,沈勤勤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今晚在她摊子上待了那么久一句话都没说,只会点头和摇头。
按照现代医学的看法,这个孩子要么是当初难产缺氧伤到了大脑。要么就是后天因为缺乏母爱导致的性格孤僻或自闭症。
不管什么原因,他都是个可怜孩子。
这般想着,沈勤勤不禁感慨道:“人都说生在权贵家的孩子是会投胎的孩子。可是你看这个小男孩虽然托生到了侯府,却从小缺失母爱。平时侯爷估计也疏忽了他,才让他说话迟缓。”
白泽熙点点头:“的确有传闻说侯爷和他夫人伉俪情深。夫人去世后,侯爷过于忧伤,竟将此怪罪在小世子身上,对这个孩子颇为冷淡。”
沈勤勤脑海里浮现出小世子今晚在她摊位上呼呼吹馄饨的可爱模样:“小世子虎头虎脑的,多可爱啊。怎么会有父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果然这些皇亲贵族的深宅后院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回到家洗漱完,沈勤勤就现沈悦今日隐隐有些神秘感:“阿姐,给你看样东西。”
沈勤勤一脸期待,却看到他突然掀开被子,用手撑着床,准备移动双腿下床。
她赶紧上前准备扶着沈悦。
沈悦倒是淡定开口:“阿姐,我自己来。”
说罢,他扶着床,努力地站直身子,一只脚艰难而颤抖着抬起,落地时似乎有些疼,他“嘶——”地痛呼出声。
咬咬牙,沈悦还是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阿弟,你好棒!”沈勤勤被他的勇气和忍耐力所折服,不禁拍手给他鼓劲儿。
在她的加油鼓舞下,沈悦成功地走了好几步,最后更是直接松开了扶床的手,凭空走了两步。
“阿姐,你看,我会走路了!”
沈勤勤此刻完全被沈悦能走路的好消息砸晕了。她原本担心沈悦摔伤后,腿完全残了。还好还好,后续只要多多进行康复训练,阿弟一定可以重新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
“阿弟,你先躺下。刚刚有知觉,不能再伤到。我睡前再帮你把腿部肌肉按按。以后每天下午我在家的时候,扶着你练习走路。我不在家时,你可别逞强,容易摔着。”
沈勤勤想起刚搬过来时,沈悦独自下床如厕时摔倒在地一直趴在冰冷地上的无助时就感到后怕。
沈悦点点头,在她的搀扶下,慢慢走回床边躺好。
为了方便照顾沈悦,沈勤勤这些天晚上一直燃着蜡烛。
此刻,沈勤勤躺在软榻上,早已沉沉睡去。而沈悦还沉浸在他能下地走路的巨大喜悦中,迟迟没有睡意。
他歪过头,望着阿姐这张娇美的脸,心中五味陈杂。
曾经他是沈家养子,养父收留他,对他恩重如山,所以当养父告诉他将来要娶阿姐,共同振兴沈家时,他害羞地点点头,对阿姐唯命是从,整日粘在她身后。
可是阿姐一直对他冷淡,嫌弃他。他至今记得阿姐那日诬陷他私吞银两,用麻绳绑了,让人牙子像拖畜生一样把他拖走时,那狠绝的眼神。
辗转沦落到南风馆后,他被关在小黑屋里,日日夜夜见不到阳光,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只有肆意的毒打和棒击。那些人对他上下其手,欺凌辱骂,让他恶心得想吐。
那会儿,他最在意的尊严被人践踏在地,狠狠地碾压。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恨,无尽的恨意!
曾经他也是个意气风少年郎,但后来,他只能像个破碎娃娃一样供人取笑、玩乐和泄愤。
在得知自己被救出的那一瞬,他的心中并没有脱险的庆幸,只有浓浓的复仇之意。他要他们都不得好死,当其冲的就是这个曾经亲手将他推入魔窟的阿姐。
艰难地摸下床,沈悦轻轻地走近了熟睡中的沈勤勤。
他从衣服里掏出了晚上从厨房里拿的一把刀,对准了沈勤勤的胸口。
“阿姐,你当初真是好狠的心呐!”沈悦心中默念。当初他跟着沈勤勤来到这里养伤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这段时间先假意服从她,等自己腿站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他的手颤抖着往下,近了,更近了,锋利的刀尖已经几乎碰到了阿姐的胸膛。
此刻,只要他用力扎下去,这个毁了他一生的女人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沈勤勤累了一天,完全沉浸在睡梦中,浑然不知危险正逼近自己。
她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口中迷迷糊糊地喃喃着:“阿弟,真好,阿弟,阿弟。。。”。
见沈勤勤动了,沈悦吓得一哆嗦,握刀的手猛地一缩。待听清她的梦语后,他手里的刀却怎么也扎不下去。
这些日子阿姐对他的悉心照顾历历在目。她笑起来那么美,她说要等他站起来一起开酒楼,她说要给他攒彩礼娶漂亮媳妇儿,鼓励他,安慰他。
给他买书,给他按腿,每天早晚摆摊辛苦赚钱给他看病,换着花样地给他补身子,好吃的都省给他,伺候他如厕也从不嫌脏。又有几个亲生姐姐能做到这样的。
阿姐,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为什么又突然对我这么好,让我根本舍不得把这把刀刺进你的胸膛!
沈悦终是理智战胜了仇恨,放弃了他的复仇。他将刀藏在抽屉里,重新挪回了床上,将头埋在被子轻声抽泣。
阿姐,若是你以后再伤害我,我绝不会像这次这般轻易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