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湖一改过去温和做派,在朝堂上大显身手,她的怜悯与慈悲心好似在登帝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说好的只在位十八年,在喻承二十岁时归还帝位,喻湖没能做到。
她的抱负需要太多时间来实现,驱逐外敌,推行新政,桩桩件件都不是一个十八年能做到的。
而喻承也没能等到二十岁,十五岁他便自认足够成熟,想要收回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帝位。
喻湖将他软禁在了深宫,到了岁数,为他选了妻子。
“承儿,这个帝位会是你这一脉的,姑姑只是需要时间,姑姑不会杀你。”
称帝十余年,喻湖已然足够沉稳。
“姑姑这话可笑,侄儿被困深宫,妻子甚至只是六品官的女儿,”喻承嗤笑,“姑姑不如杀我。”
喻湖却是摇头,“活着比死了难,我比你年长二十有余,你有这份志气,就该熬过我,熬不过,这皇位,会落给你的孩子,终究是兄长的后代。”
然而喻承并不明白喻湖的话。
他不喜欢喻湖为他挑选的妻子,却还是留了嗣,四十岁郁郁寡欢,早早去了。
彼时他的一双儿女才十多岁。
他的妻子带着儿女出了深宫,去到喻湖跟前见礼,“主子。”
“去吧,朕在别处为你们安排了住处,好好教养他们,朕答应过的,皇位,终究会是你们这一脉。”
“是,这些年,多谢主子照拂。”林仪深再度叩。
她不仅仅是六品官的女儿,她的父亲还是罪臣。
是当年怀揣着雄心壮志站错了队跟着喻承起哄的人之一。
深宫数十年,林仪深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可她仍旧毅然决然地来了,因为这是唯一能救下她和母亲的机会。
喻湖摆了摆手:“不必言谢,你是个聪明人,朕的机会,不会随便给人。”
林仪深带着孩子行礼告退时,那个小女孩却忽然喊了一句:“姑奶奶。”
喻湖愣了愣,喻承叫她姑姑,那么喻承的孩子……
叫她一声姑奶奶,也是对的。
她凝视着那个名叫喻倾的孩子,等着她的下文。
“姑奶奶说,皇位会是我父亲这一脉的,侄孙女想知道,侄孙女也算吗?”
喻倾年纪小小,掷地有声,那双眼睛清亮极了,站在台下不卑不亢,大大方方和喻湖对视。
这也是这么多年,喻湖第一次正视喻承的这两个孩子。
不得不说,喻承谋算失败后常年颓废,可这两个孩子,都挺好。
喻湖起身,自台阶上走下,打量着这两个孩子:“你当着佑儿的面,问朕这样的问题,不怕兄妹离心?”
“只是问清,若姑奶奶说,侄孙女是要嫁出去的人,那侄孙女便踏实心思和母亲学针织女红,来日选个好夫家,为兄长助力,若姑奶奶说侄孙女也算,侄孙女也想成为和姑奶奶一样的人。”
喻倾看了一眼兄长,继续道:“此话我同兄长也说过,正因我与兄长心无芥蒂,才可大大方方说出心中所思所想。”
喻湖抬手压了压,阻止了林仪深想要打断喻倾的动作:“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想走哪条路,佑儿又是如何想的?”
喻倾长揖到地,“父亲临走前曾言明,他并不怪您,只是年幼时身边人总告诉他,这皇位您是代他守的,才叫他年少轻狂,生出反叛之心,侄孙女想着,如今我与兄长也是和父亲当年一样的处境,尤其是侄孙女。”
“问清,问明,才能避开父亲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