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羽昊春田的讲述,话语中无不充满对于中国的好感,不由敌意大减。
“近闻中华第一高手恰在平都隐居,特来寻找拜访,不料遇到你这样的少年英雄。”
我脸一热,三十多岁无论称不上少年,不过在羽昊春田面前,终究还是晚辈。
“阴差阳错,竟落入死斗之局,命运之安排,可谓光怪陆离。”
我心想可不是咋地,我踏马也只是来吃个饭、聚个会而已,招谁惹谁了。
“不行就认输吧!别难为桀子!”魁梧在角落里竭力支撑着说话,气息微弱,“晓军,大丈夫能屈能伸,英雄做得、狗熊也做得。”
晓军的身体好像都缩在了沙发里,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羽昊春田也说道:“今晚流的血,已经足够多了。如果阁下弃权,我可以向这位首领求情,大可不必如此赶尽杀绝。”
三少面沉如水,不置可否。
晓军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桀子,我尊重你的意思。”
我转头看向慕容,她眼里有晶莹的光,冲我摇摇头,无声的对我说:“不打了!”
我知道今天不是开玩笑了!现在的局势跟那天在博物馆也完全不一样。
地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我看看晓军、魁梧、慕容,还有周围的人,想着白天还在上班,离开家的时候老头还在唠叨,真是如同大梦未醒。
我又看着慕容,看着她温柔如水、泪泫欲滴,突然想,如果妈妈在有多好!如果她在,我会不顾一切扑到她的怀里,她的怀抱一定是最温暖最安全的,我可以完全不顾那些关于懦夫、逃跑者的嘲讽辱骂和之后的名誉扫地。我突然又想起远在真州的她,如果她知道现在的局面,一定会拼命的挡在我的身前,跟对方不停地说好话吧。
可是我妈已经死了。痛苦的、悲惨的、无可救药的死去了。
而她,也和我远隔千里。
我的身体和心脏一起变得冰冷。
我抬起头:“哪位借我佩剑一用?”
唐玄德和慕容同时拔出长剑。
我看了一眼,接过慕容递过来的剑。
我小心翼翼拿着剑柄,把剑竖起来看着,苦笑道:“我甚至不怎么会持剑。”慢慢把剑放在桌子上。
我盘着腿、双手各放在两边的膝盖,挺直腰,垂下眼,不再说话。
羽昊春田叹息道:“这不是真正武者的初衷,却是所有武者的结局。不管怎样,能与阁下一起经历生死,真是奇妙的缘分哪!”
羽昊春田也直起上身,保持跪姿,屁股离开了脚后跟,把左手按在右边斜挎的刀把上,也不再说话。
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人的呼吸声。
我的视野只有眼前的尺许。
我渐渐感受到了无尽的虚无。
呼吸声一共来自十五个人。
不包括我的,我也听不见羽昊春田的。
虚无中,一只沙漏正在流沙。细细的,密密的。
我忽然能看清楚里面的每一粒砂砾,它们各自的速度、形态、落下的轨迹、安放的位置。
沙漏慢慢隐去,一朵花慢慢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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