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歌恍若无知地调着弦,她这样无所事事地弄着琵琶,间断自指尖下滑出的滚珠之音,像一个个小玉珠撞到了心尖上,每一撞便是一声鼓噪的心跳。
“这纸鹤是给我的么。”
“嗯。”越长歌终于横下琵琶,转过身来:“怕你一个人在丹房憋得慌……还在恼我?”
“谈不上。”
柳寻芹走过来,坐在了她身旁。越长歌怀中一重,突然被塞了个什么东西,险些把她的琴砸碎,她托住以后一瞧——竟是盆草。
“这盆九转还魂草喜欢你的灵根。它快不行了,帮我温养几日如何?”
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淡,仿佛今日的责备都已是过往云烟,冷静得过分了。
柳寻芹斜坐在越长歌的身旁,离得很近,姿态稍微放松了一些。
良久后。
“为什么用纸鹤,不亲自来找我。”
“看你心情不好。”越长歌的手指抵到下颔,她偏头无辜道:“我若是去了,你一个气头上打杀我怎么办?”
“嗯,说不定呢?”
柳寻芹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她的目光浅淡地描过女人一双眼,顺着鼻尖又落到下面那张红唇。
“毕竟你还挺烦人的。有时候。”
那红唇抿了一下,愈发艳丽二分。随后微微开口,似乎有些委屈:“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还不少。
她总爱寻欢作乐,总是高调地,耀武扬威一般,顶着那张漂亮的脸凑过来亲昵。
亲昵又如何呢?并无下文。
就像是烂尾的楼栋,蘸了墨没写一半就断流的毛笔。以及那个女人想到一半就不写了的话本子。很显然这个落在脸颊旁的轻吻也是一样,纯粹是一时兴起。
房屋可以催着修缮,落笔可以重新调墨,话本子拿钱逼一下总能看到结局。
唯有黄钟峰这个祖宗,没人奈何得了她。
“你毫无顾忌地凑近来……”柳寻芹的语气微冷
。
越长歌心底确实酸了一下,没显出来。
怕了她了,以后不凑了,离得远远的可好?
“……又毫无负担地远离。”柳寻芹接上了前一句,平静道:“甚是恼人。”
越长歌眉梢微蹙,眼眸抬起。
就在刚才一刹那,她好像从平静的水面之下,触碰到了一丝别样的涟漪。也许这样说并不妥当,那应当是柳寻芹主动袒露的一隅。
但是不多。
“柳柳?”
越长歌敏锐地捉住了她的话头,那双凤眸凝滞不动,又轻轻一眨,似是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然而柳长老吝啬得很,再往多的深的,她从来不谈。
她抚了一下那盆九转回魂草的叶片,若有所思道:“此种灵株娇贵难养,放于房间朝阳处,记得通风。”
*
“事情就是这样了。”
鹤衣峰的半生酒太苦,但茶还不错。尤其是一味“春山笑”,据说取自群山青翠,日光一照熠熠生辉之景。
尝起来也有种春天的蓬勃清甜味道。
越长歌借茶消愁已许久,舌尖一点回甘聊胜于无。
对面一方坐着云舒尘。
另一方坐着卿舟雪。
还有一边蹲着只二花小猫。
云舒尘温声道:“你说她因着一个轻吻,冷声与你计较许久?这便有些复杂了。不喜与人接触也分很多种。一来是如我小时候那般,认为女女授受不亲,太过暧昧有失体面。二来是单纯性子内敛含蓄。二来则是嫌弃的意思。”
“受教了。”越长歌眨眨眼:“那么我足智多谋的云长老,你以为医仙大人这般意思,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