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如心里还有疑问:既然李林生能联系上方知南,那杜云实一定也能联系上自己。他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打给她?他了解她,必知道她有多担心,会联想到多少糟糕的可能性。
她带着这样的疑问,一夜无眠。
次日,两人打听好了所有自澳州或中转回国的航班,就守在机场大厅里等候。
从上午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就在方知南昏昏沉沉地几乎要睡过去时,终于迎来了最后一班飞机。
安如紧张地盯着出口,在人群里寻找着。
突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李林生。他穿着一身黑,手里抱着个大盒子,走了过来。
安如朝他后面看去,却不见杜云实的影子。她迎着他走过去,看着他:“他呢?”
李林生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和悲伤,他看了看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旁边闪出来一个女人,也是一身黑色套装,她戴着墨镜,身材消瘦,脸色苍白,静静地挨着李林生站着,看着安如。
她认得她,那是他的前妻,丁雯。
方知南冲过来拉住李林生的胳膊,急急地问:“老杜呢?老杜呢!你们不是要一起回来吗?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丁雯轻轻的摘下墨镜,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她对着安如,声音轻飘飘的:“季小姐,对不起。”
安如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李林生手中的盒子,艰难地问:“为什么说对不起?为什么?杜先生呢?为什么他不在这儿?”
丁雯眼中含泪:“季小姐,真是抱歉!我……云实四天前出了车祸……去世了!我们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了,就在这儿……”
安如的心突然被重重一击,脑袋也嗡嗡的,突然虚弱得要站不住,她勉强稳住自己,却现自己的声音也是飘忽的:“谁去世?杜先生?怎么可能!别开这样的玩笑,他在哪儿?”
她说着,就推开他们,晃晃悠悠地朝着机场出口走去,突然又听到方知南哭哭啼啼的声音,转过身皱着眉对着她道:“你哭什么!他等会儿就出来了,一定会的!他答应过的,一定会回来。”
方知南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他已经回来了,你瞧啊!”
她指着李林生手里的盒子:“难怪我们联系不上他,他……原来他已经……已经死了啊!“
“死”这个字重重打击了安如。
那样残忍的字眼怎么能跟他联系在一起?!
她跌坐在地上,眼泪成串地滴落下来,喃喃地道:“怎么会!怎么会!我不相信!那才不是他!除非我亲眼看见!他才不会不等我就走、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她开始放声大哭,哭得肚肠寸断、几乎断气,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叶。
李林生早预料到她的反应,却还是难过极了,他将怀中的骨灰盒交给丁雯,与方知南一起,将安如搀扶出机场大厅。
安如一路都在哭,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那可亲可爱的爱人就这样离去了。
声音笑貌犹在,往事历历在目,他怎么就会消失在这世间了呢?
丁雯也在哭,她抽抽噎噎地跟她道歉:“季小姐,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求他去澳州,也不会生这种事!”
她抚着怀中那锦盒,轻轻地道:“我承认,我希望他能留下,但我知道,我是留不住他的……若我早些让他回来,也许……那天他跟我们道了别,说要回国了,可是雪那么大,我劝他,晚几天再走吧!可是他说,他已经耽误太久了……我知道,他是想回来见你!后来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他出了严重车祸,在医院抢救,我立刻去了……你不知道,他当时,浑身是血……我的心都碎了!他们抢救了好久,还是没能挽回他……我无法将他的遗体带回来,只能先火化,将他的骨灰带回来给你们……季小姐,对不起,我欠你的!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安如泪眼婆娑地看看她,又看看她怀中的那木盒子,哽咽地问道:“你说,那里面是他?”
丁雯点头,将盒子轻轻地递给她:“没有让你们见最后一面,真的抱歉、很遗憾,还请您节哀!”
安如将那盒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呢?他那么高、那么大个的人,怎么会在这小小的盒子里呢?不可能、不可能……”
丁雯道:“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她从包里拿出一沓纸,递给安如看:“这是云实当时在医院的治疗单据,还有……伤情证明和死亡证明。”
圣彼德医院是当地最有名的医院,这些证明是作不得假的。
安如看着那些单据,那上面那些字让她心惊胆颤:“颅骨骨折……脑组织损伤……颈椎损伤……肺脏损伤……大量失血……”“杜云实……因交通事故去世……以上情况属实”
他那时候,一定很疼吧……
心脏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眼前也一片黑暗。
世界崩塌了。
安如生病了。
她着高烧,昏昏沉沉地躲在医院的床上,一时呻吟着说好痛,一时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