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随着陛下出征,一路上,皇帝陛下都挺关照,处处显示出对他的器重,耐心的请教他一些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问题,张安世哪还有什么异心疑心?
更是对自己曾经有过逼宫之举愧疚不已。
此刻,再见皇帝陛下亲手为他医治箭伤,那份专心和谨慎,一副不把他医好,他就不会睡觉的样子,让张安世消除了内心深处所有的惶恐,感动得都能够哭个三天三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手术做完了,创伤消了毒,也粗略的做了个青霉素的皮试,要想把这玩意肌肉注射,却是有点困难。
刘贺只能用老土的办法,想方设法的让张安世吸收点青霉素,这是他临出之前,算到了有可能会派上用场,而简单提纯出来的。
纯度不知道有多高,但是自己用了那么多功夫培养,提纯,应该差不了太多。
缝合也只能是用消过毒的普通针线了,等到缝合完全,刘贺嘘了口气,放松的道,“总算齐活!”
李子晴适时的拿出手帕,替刘贺擦汗,这么大冷的冬天,他居然满头的汗。
张安世一开始疼痛异常,近乎到了快要承受不住的地步,到了后来,疼痛得麻木了,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似的,硬生生挺了下来。
等皇帝完工,他全身气力都耗得差不多了,想要下跪谢谢皇帝陛下医治之恩,却没多大的力气下跪,开口谢恩道,“陛下如此厚待臣,臣就是万死,也难报答!”
刘贺笑笑,“朕这么做,可不是让你感恩图报的,爱卿是国之栋梁,朕岂能让爱卿有个不测?”
一句话把张安世抬得高高的,让张安世又是感动不已,想再谢恩,刘贺道,“将军手术刚完,需要好生休息,朕吩咐亲兵进来,把你抬回去吧,明日操练布阵,将军也不必亲力亲为,交给副手就行。”
说完,高呼一声,叫来两个亲兵,让他们安排人手,布置担架,抬张安世回营。
张安世走了过后,刘贺同样疲乏不堪,困顿得想睡,却想起一事,对李子晴道,“这个张安世倒是有点定力,剜肉之痛居然一声不吭,是个狠角色。”
李子晴点了好久的灯,胳膊酸痛起来,放了灯在那揉胳膊,接腔道,“确实是个能人,可堪用的那种,你今晚的一番举动只怕他要感激涕零,死心塌地了!”
刘贺笑笑,“也确实要从霍光身边,挖几个他的心腹,我才放心,刚才那个手术,我才想起还有个弊端忘了,那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麻沸散,做手术,那可是真的受罪,看来得空了,还得继续研究医药才行,注射器好做,针头比较难,麻醉药也得研究出来,造福于民。”
说起医疗方面,刘贺似乎困意都少了许多,李子晴替他高兴,同时,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再多的想法,亲爱的皇帝陛下,咱们能不能睡醒了再说?”
刘贺干笑两声,搂了李子晴肩膀,“今晚就一块歇了吧,估计也睡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李子晴没拒绝,和衣躺上了床,跟刘贺简单又说了几句话,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刘贺也困顿不堪,不多时入了梦乡。
结果,万料不到,睡下不到半个时辰,陈近光的声音又在帐外响起,“陛下,陛下,又有人袭营!”
刘贺睡眠浅,一下就醒了过来,心想,莫非之前逃掉的女刺客,这么快又闯了来,她是要替那个二哥报仇不成?
回想起了那女人逃走之前,愤恨不甘的盯着他的眼神,刘贺有点不舒服,那女人到底仗了谁的势,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转头,看李子晴睡得正酣,想到她这些天在军中吃苦,又点了那么久的灯,着实累坏了,不忍叫她起来。
自己一个人起了床,拿了护身宝剑,走出帐外,看陈近光尴尬的跪在那,问道,“怎么回事?是那女人又杀过来了?”
陈近光顶着红眼,他这连续的守夜,累就不说了,还接连出事,真的有点惶恐。
听得皇帝问话,赶紧回答,“回陛下,是又有一队人马闯进军营,已经被臣剿灭,只是一晚上两次袭营,透着古怪,臣觉得,这军营怕是不安全,想请陛下进城,找个安全地方住下。”
接着,将事情经过大概的讲了下,原来,这晚上出了不明身份的人袭营过后,陈近光不敢怠慢,加强了皇帝身边的警卫,同时也知会李云飞和张安世的副将,在军营中加强巡逻。
结果部署完成没多久,竟然又有一伙人不要命,穿了汉军衣服,做了伪装,朝着刘贺中军帐摸过来,人数约六七十个。
李云飞安排的巡夜人员,一队只有十六个人,有好几十个小队。
这六七十个的大队,就格外的与众不同了,虽然同是汉军服饰,一路悄悄摸近,在快接近中军帐外围时,遇到陈近光所领的天子近卫亲兵。
这些亲兵警惕心高,觉察出了不同,再说了,陈近光有令,所有人不得靠近中军指挥帐。
因此,亲兵拦住了,进行盘问,这一问不打紧,对方操着地方方言,也不耐烦盘问,当即拿出武器,来了个武力回答,一下引来了大队亲兵,将那些人团团围住。
又是一番厮杀,好在这伙人只是看着五大三粗,却没有之前袭营的那伙人那种了不得的武艺,很快就被陈近光的兵全数剿灭。
一夜生两批袭营,陈近光不敢隐瞒,担心皇帝安危,因此,不顾刘贺已经睡了,又把皇帝吵醒。
正说着,一匹快马赶了过来,上头来人是淮阴县令李云飞,他有皇帝金令,因此能够到御前。
李云飞到了跟前,也是惶恐不已,下马就跪,说了些有罪请罚的话之后,也说道,“陛下,军中只怕不安全,还是请陛下移驾城内,才够稳妥。”
这一晚上变故够多,刘贺瞌睡都给气没了,抬头望一望天边已经微亮的天空,轻哼一声道,“有些人坐不住,不敢战场上见真章,只敢搞这些小动作,朕会怕他一个宵小?”
对李云飞张安世又道,“即便进了城里,也未必就有这万军之中安全,朕看,刘胥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传朕旨意,三军早做准备。天一亮,就进攻,也别等什么口袋阵关门打狗了,不给刘胥一点颜色,他不知道朕的厉害。”
李云飞此刻不敢再说什么打稳一点的话了,看来,像刘胥那种贼心不死的人,不早点解决,的确是个心病,就算漏网了几个无恶不作的囚徒,只要能灭了刘胥,那也是收效大于弊端。
赶紧领命,去布置去了。
刘贺让陈近光也别呆着了,同样去做准备,他回了帐,李子晴还在酣睡,自己到了桌前,磨墨抬笔。
“广陵王刘胥,身为孝武皇帝之子,为人暴虐,恣意不法,孝武皇帝甚恶之,其广陵国,就是疏远之意。
然刘胥不知天心,妄窥神器,数次不得而心生怨怼,其后经年,其越狂悖,肆意妄为,不思爱国爱民,却做叛国行径,勾结异族,图谋不轨。
朕即位后,念其是朕叔辈,又是孝武皇帝余脉,对其多有厚赏,不图他有厚报,其却有负朕恩,举兵造反,危害社稷,不容于汉室。
朕深恐其有害汉室家国,着,即刻废除刘胥广陵王位,削其宗籍,收其国土。
其叛国造反之举,朕也断不能恕,天兵所至,定当形神俱灭之……”
刘贺这一道诏书,那是要明示天下的,写得洋洋洒洒,再次数落刘胥种种不法行为。
一夜多次袭营,他确实是忍无可忍了,不给刘胥来个了断,天知道他还会不会心存侥幸,不停的派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