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点点头,他不知道红坪村在哪里,但也并不关心。
“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去世了,我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三个人,爸爸平时没事就跟二叔一起上山采药砍柴,妈妈在家种庄稼,做家务。”
他没有说父亲会打猎的事,因为最近两年家里都是他一个人去打猎,父亲反倒是闲着没事干,每次进山确实是采药砍柴的时间居多。
刘欣听完沉默了,少年对答如流,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想到少年只是一会儿工夫就狂吃掉16个小笼包,明明噎得不行却对那盒牛奶无从下手,以及身上那身全部由手工织成的粗布衣衫,床下那双残破的草鞋……
少年家里得有多穷,才会如此吃不饱穿不暖,连牛奶都不知道怎么喝?
也是,父亲以采药砍柴为生,母亲也没有工作,恐怕少年连学都没上过吧?
难怪连公安局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唉……”
刘欣摇摇头。
那个叫程铁的纨绔子弟他是知道的,家里是住别墅、开豪车的,少年的父亲作为一个没钱没背景的普通人,得罪此人后休想在临山县有什么好日子过。
幸好逃掉了!
如果被抓回警局,以程铁那帮人的关系网,说不准还没开始走正常程序就会被暗中打断双手双脚!
刘欣暗暗庆幸。
不过,他身为人民警察,任何案子都不能带着情绪来办,该问的还得问。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晃了晃笔杆子,问:“一昂,你爸爸或者你家里有电话吗?你知道你爸爸或者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电话?”
柳一昂再次蒙圈。
他知道实话、谎话、大话、鬼话,却并没听说过什么“电话”。
果然!
刘欣已习惯了柳一昂的蒙圈状态。
“你上过学吗?学校在哪里?你们在咱们县城里有落脚的地方吗?或者说,你们有亲戚朋友住在附近吗?为什么不坐车进城?”
柳一昂摇了摇头。
“我没有上过学,没有落脚的地方,没有亲戚朋友住附近……”
“汽车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坐汽车?我和爸爸是走路来的,你看我鞋都破了……”
此话一出,刘欣彻底无语。
他什么话也不说,将笔往小桌子上一丢,站起来就往房间外面走,直到走出房间的监控范围。
然后,他拿起对讲机:
“明哥,你都听到了?我学得没什么好问的了,你要还是个警察,就当是帮我个忙!想办法把他放出去!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通过一系列的问话,肇事者的身份和整件事的脉络已经很清楚了:
一个来自边远山村的纯朴汉子,带着一个没上过学的少年进城务工养家糊口;
父子俩在城里无亲无故,可能已经连续几天没吃饭,穷得连汽车都坐不起,于是徒步进城,不料半路上被机车党遇见并刁难,生了小摩擦……
那个叫程铁的纨绔子弟,或许此时正在医院,所以没有来做笔录。
但他的伤势一定不会太重,否则以程家的关系,恐怕半夜就已经来局里兴师问罪了。
可想而知,一旦程铁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少年的茬,或者动用自己的关系把少年接出去,让少年饱受摧残后神秘失踪。
近几年临山县可是不太平得很,每年的失踪人口直线上升。这些人失踪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公安们没有头绪,根本查不过来,时间一久便不了了之。
对讲机另一头,久久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