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非因为成亲,殷九弱放松警惕全心信任,否则孽物的自我防护定然会让尊上受伤。
晚些时候,方外之地的魔气来袭,他们还得靠尊上抵挡。
“本尊说过,对抗方外之地的魔气才是重中之重,不必太在意小九,”扶清凝视着窗外浓云沉郁的夜空,凤眸凌厉美艳。
掌门道袍一挥,恭恭敬敬地作揖道:
“尊上说得是,魔气犯我九洲,乃心腹大患。如今万事已备,只欠东风。只要仙门上下一心,利用殷九弱这孽物,破除魔气,九洲自然归于太平。”
“不错,”沈沧离长身玉立,上前一步替扶清披上玄黑披风,“长梵,莫要忧心,如意宗上上下下听候调遣,必将与沧澜宗共同护卫九洲。”
闻言,扶清颔首微笑,目光掠过众人,神色悲悯,“多谢少主和如意宗相助,日后本尊必有重谢。”
沈沧离立马心潮澎湃,不需言明,她也清楚长梵的意思应该是和她成亲。
毕竟她们一同入道修仙,感情深厚不是旁人可比的。
若不是长梵千年布局,牺牲自己,她和长梵早就已是仙门人人艳羡的道侣。
“长梵,你对我太客气了,以你我的关系,不需多言。除了殷九弱这孽物和方外魔气,令九洲大陆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乃义不容辞之事。”
扶清并未回答,只是回首凝着殷九弱。
透过血与红烛看过去,这两人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正道牺牲不得不忍受暂时分离的痛苦。
殷九弱虚弱无力地看着一屋子兴奋开心的人,忽觉荒谬绝伦,原来扶清杀了自己,是一件如此令正道人士欢欣鼓舞的事情。
怪不得万人景仰的长梵道尊会这样做,天性无情,杀伐果决的道尊,就该除魔卫道,大义灭亲。
何况,殷九弱也算不得她的什么亲。
不如一辈子流离,在桃花小镇抠藤壶,虽然过得不好,但好歹不会像一滩烂水,脏兮兮地被人泼出来,连体面和自尊都做不到。
甚至她还恍惚以为这不是真的,是什么邪魔歪道搞的障眼法,来离间她和扶清。
其实,邪魔歪道是她自己。
“尊上,现在该如何处理殷九弱?”沧澜宗一位青衣长老抱拳请求扶清示下。
“关入伽摩心塔最底层,静待魔气来袭,不可有失,”扶清声音和缓低沉,眉眼淡漠无欲。
伽摩心塔……那个黑暗、阴冷潮湿的地方,又要回去了啊。殷九弱看着扶清纤细美丽的背影,一笑就是一嘴血,显得容貌可怖。
明明扶清在知道自己怕黑后,答应过她不会把她丢在黑暗里的。
明明答应过的……
扶清缓步走到殷九弱身边,替少女把乱发理顺,嗓音依旧冷然清寒。
“小九,伽摩心塔下自有本尊为你准备的礼物。”
“多谢尊上,”殷九弱边说话边吐血,肌肤病态白到像一件洗到破烂的旧衣,她似乎真心感谢扶清,“将死之人还能得到你的大礼,真是三生有幸。”
“你不会死。”
扶清微微颦眉,对殷九弱的话无甚在意,眼眸染着淡淡的烛光,却照不透深处的冰寒。
好几个弟子上来架住软绵绵的殷九弱,她低下头,一头乱发遮住纯黑色的无光眼睛。
她又抬起头来,对着所有人笑,染血的脸使得笑容更难看了。
但她就是要笑,笑给所有人看,好让他们知道殷九弱也是有那么一点尊严的。
即便在所有人看来,一个他们所谓孽物的尊严微不足道。
荒穹殿离伽摩心塔很近,殷九弱烂泥一样的状态,几个弟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穿着红色喜服的人带入最深处的监牢。
“还是尊上思虑周全,仇恨、绝望、情爱、迷惘,还差一味恐惧,方可催生魔心之血的效用。”掌门现在对扶清满是敬佩之情。
不枉道尊她走遍九洲大陆,辛苦搜寻百年,找到了封印方外之地魔气的方法,寻找天生孽物,让其极致迷惘、仇恨、绝望、深爱、恐惧,再用孽物的心尖血开启诛魔大阵。
便能将魔气一举封印,造福苍生,实乃功德一件。
唯有沈沧离眸色深沉,她看见了殷九弱血液颜色有多深,越深的颜色说明孽物心中的情绪越极致。
极致的恨,极致的迷惘,极致的绝望,还有极致的爱慕。
这样深的爱恋,她不担心长梵会动心,但恐怕影响长梵的道心。
她凝视着无悲无喜的清冷女人,体贴入微地劝解:
“长梵,不必对孽物心生愧疚,生而如此,这就是她的命运。牺牲她一个,拯救苍生,是她的荣幸。”
“自然,”扶清遥望着黑压压的夜空,神色冷漠。
“她不过区区一个孽物而已,不值一提。”
“尊上,您这是要让那孽物知晓你们之前所发生的故事吗?”掌门谨慎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