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久远,林颂宜其实也知记得个大概,她想了会,找到切入点。
“杳杳,你可还记得西北大营,非是林疏如今待得那地儿,还要偏北,与北戎搭界,就是如今的大承,前段时间刚换了新君的大承。”
林栀予隐约有些印象,“阿姐说的是……当年阿娘带你我兄妹四人去找阿爹那地方?”
那次谢老夫人又作妖,想要抢夺林疏、林颂宜到名下教养,祸心不言而喻,沈氏无奈只能借探亲的名义奏请陛下,避祸北上。
林颂宜手一拍,“对对!你记得这事!这可就好回忆了!”
“就是那次,咱们出的时候是冬天,越往北越冷,有一晚下了好大的雪,车轱辘都埋没了半截,车队稀稀拉拉隔得极远,知行身子弱起高热,阿娘便去了林疏与知行的马车,留下你我在咱们的马车里。”
“那夜马车行得极慢,路过一片山坳的时候,你听见有人呼喊救命,吩咐人去一看,是个半死不活的小乞丐。”
“你怕那小乞丐冻死,非要送衣裳送吃的,我不依,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哪能救得过来。”
“结果你也是轴,估计是听林疏那倒霉蛋的话本子听的,硬要自己下去,说什么救人一命胜过七个糊涂。”
“别反驳,七个糊涂就是你说的!”
林栀予汗颜。
林颂宜又道:“你那时跟个矮冬瓜似的,雪那么深,一下地估计连人都找不见了,加上你就打小就怕风怕冷,我哪能让你下去,又怕嬷嬷办事你不放心,就自己去了。”
“想必你也猜到了,那个小乞丐就是萧玹。”
“那时我还不知他就是同样北上寻亲的萧副将之子,后来才听说萧副将老家遭了灾,乡亲逃的逃散的散,萧副将的亲眷也逃了出来。”
“阿爹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人沿途去萧副将老家接应,结果自是没接到人,从那时起萧玹便一直与家人在外流浪。”
“直到又过了几年,我拜师去了千翼山,外出历练时又遇上了他,他那次不知怎么搞的,满身是伤,就剩一口气了,大热的天,秃鹫都在旁边排队直勾勾盯着,就等他咽气后饱餐一顿。”
“说起来许是萧玹命不该绝,他那张脸生得好,我老远经过,一瞧就认出来了,又想起你这七个糊涂蛋,怕哪天你知道我见死不救跟我闹,便又救了他一次,把他带回住处养了几天伤。”
“就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萧玹的身份呢,他沉默寡言不主动说,我也隐姓埋名,俩人都没往这处想,直到前段时间一封信寄到了阿爹那,才知晓萧玹就是萧副将的遗子。”
林栀予静静地听着林颂宜回忆前事,沉重的悔恨压倒一切,五脏六腑被不知从何处散的寒意包裹着,牙关打颤。
原来如此,原来阿姐救了萧玹两次。
怪不得萧玹对阿姐有这样的执念,那是两次救他于危难将他拽出死境的恩人。
怪不得同样是阿爹的女儿,与他有着倾覆家国的血海深仇,萧玹恨她、恨阿爹,唯独对阿姐另眼相待。
原来是她害了阿姐!
心底深处泛着复杂的痛楚,林栀予从没这么恨过自己,恨自己的愚蠢!
萧玹早该死了!
只是萧玹是前朝皇子,怎可能是什么萧副将的遗子?
这必是萧玹想出来留在侯府的理由。
这也解释了前世阿爹为何这么轻易就信任了萧玹,同意将她嫁给他。
她怎忽略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