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玹人来到了地下暗牢。
为了惩治那些不服管教的,秦楼楚馆向来不缺折磨人的法子,满庭芳位居京中此类行当榜,阴损手段自是更胜一筹,杖责、藤抽、灌药……可那些比起这地牢,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精铁所制的牢门之后,有一方硕大的水牢,水牢四壁上有不少陈旧斑驳的红痕,死水浑浊不堪,里面养着喜食血肉的鱼虫,犯人一被放下去,若无搭救,很快便会被啃得只剩几根白骨。
空气中充斥着腥浊的死气。
绕过水牢,萧玹见到了里面正在受刑的人,满身血污,已经没了人样。
烙铁、剜刀、浸盐鞭子……接连用上,不过一会,人便又去了半条命。
看着这残忍的一幕,萧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那声嘶力竭的惨叫如过耳风声,在他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江崇安在旁看着萧玹这张云淡风轻的脸,突然就想起数月前这人夺了北戎君位,成为大承新主的情景。
那日,有不少降臣假意顺服,扬言要为萧玹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他记得萧玹当时便是这副表情,无人知晓他是否动怒。
朝堂上多数大臣以为萧玹心情该是极好的,毕竟年少功成,尤其是那群降臣,欺他小儿短见,口若灿莲说恭维话,巧舌如簧。
萧玹便真叫他们肝脑涂地了,在一片震惊谩骂声中,命人在大殿之外将他们活剖斩杀,肝脑挖出来剁碎示众。
饶是江崇安在药谷待了那么多年,与毒虫毒蛊为伴,回忆起那日的情景,也不免打了个寒噤。
不过残暴归残暴,确有威慑力,朝堂自此再无人敢忤逆萧玹半分。
待那烧红的签子穿过细作的指尖,萧玹侧目,突然问:“此人可是名叫程德文?”
“程德文?……什么程德文?”
江崇安纳闷萧玹为何非要在此处说话,他不是告诉过他这细作耳力过人,还有他刚才分明已将此人名姓来历告知于他,不是什么程德文。
——而是西戎主张与大承开战一派领乌木妥的下属。
眼下西戎正与林烨率领的林家军在两国边境交战,西戎与庆显这一仗,断断续续打了十余年,乌木妥作为西戎亲王,主张向庆显朝求和,对于一直在背后向西戎提供军需支持的大承,则主张开战。
乌木妥此次派来细作,目的便在于窃取大承军情,伺机挑起两国战乱,釜底抽薪,以此达成西戎与庆显停战的目的。
面对江崇安的矢口否认,萧玹若有所思,“瞧见他那左手缺了一截尾指,朕还当是程德文,程德文曾是朕的人。”
朕?
好端端在这地界怎如此自称?
江崇安云里雾里,那细作是缺了截尾指不假,但萧玹还不至于眼神差到认错人吧?
这隔得也不远,自己人都不认识?
但见江崇安一脸迷惑,反应迟钝,萧玹一反常态解释道:“确切来说,那程德文曾是朕与赵太妃的人。”
“数月之前,念及乌木妥数次举奏与大承开战,赵太妃设计假意背逆朕,与乌木妥联合,以此想要放松乌木妥戒备。赵太妃计划在暗中遣人到乌木妥身旁,获取军机,这程德文便是潜伏在乌木妥身旁的细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