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予这大字不识、闭门不出的,能看出什么,她虽不似赵武他们所说的什么都不懂,却也到底只是个闺阁姑娘。
传话送信她行,真做起生意,怕是还不如他。
宋老板颇有些心灰意冷,他这次真是病急乱投医,昏了头了。
林栀予安抚道:“宋老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我不能解答,便传话叫我家先生替老板解惑。”
宋老板见林栀予一脸诚挚,并无丝毫戏耍之意,心中的那摊死灰,莫名其妙又燃起了零星火光。
他鼓起一股气,恭敬作了个揖,“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若有得罪,还请贵人海涵。”
林栀予颔。
宋老板:“依照贵人口中那位先生所言,铺子里所出售的货品,需要明码标价,这点在下并无异议,其他建议,在下也认可,唯有这一条,在下实在不解。”
林栀予嗓音清透,“可是三日一过便开始降价出售这条?”
宋老板激动上前,“贵人是否也觉得不妥?!”
林栀予摇头,“非也,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你的生意起死回生。”
宋老板满心惊悚,这三日一过便开始降价,并非只降一次啊!
而是每日降价一成,直到第七日降到原价的三成,若还无人购买,便打包送往西境难民营。
见林栀予不似在开玩笑,宋老板脸色白了又白,“贵人未经过商,可能不知这铺子里的货品都是有成本的,不仅是初始物料,还有后期维护、人工、铺面等等,成本早已过定价的五成啊!”
“若依贵人信中的方略,一连降价七日,若在那时卖出,在下连本都回不来!”
不仅本回不来,还倒贴钱进去!
“如此费一番功夫,还不如雇几匹枣红马,直接送到西境难民营,也省得忙活了。”
宋老板在京城摸爬滚打多年,对人性里的贪婪最是了解不过,只要他将降价这话放出去,七日后,便是他宋记杂货的死期!
林栀予但笑不语,静静听着宋老板抱怨。
他们之间到底还存在着诸多不信任,只有说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宋老板愁的直想挠头,他本就是探到了弟弟的消息,急需用钱,才生出了重振旗鼓搏一把的心思,若非如此,他早扛着笔杆子,回乡下做教书先生了。
他叹了口浊气,耷拉着脑袋,“降价便降价,卖不出去的货合该贱卖,可贱卖归贱卖,也不至于贱到如此,而且在商言商,贵在诚信,价格朝令夕改,岂非显得底气太过不足?!”
“在下知道贵人的身份,是林烨林将军的次女,林将军如今奉皇命镇守西疆,贵人若是在为林将军筹募,在下愿尽数奉上,只求贵人莫要这般戏耍在下,在下的命也是命啊!”
林栀予慵懒一笑,终于出声,“你竟肯全数奉上?若我当真如你所言,是为了给家父筹募西疆难民所需之物,分毫不给,你可有怨言?”
宋老板深吸一口气,涩声道:“无怨言,在下无一丝怨言,林将军在外征战,拿命为百姓、为庆显朝换来了安宁,林家祖辈亦皆是亡命沙场的忠烈,有人十四五岁便马革裹尸,些许钱财,和林家满门牺牲比起来,不值一提。”
林栀予又道:“这可是你全部家当,没了便什么都完了。”
宋老板苦笑,“早该没了。”
他就是守不住家业的废物,这些东西烂在他手里是早晚的事。
林栀予内心欣慰,父亲、兄长的牺牲与付出,百姓并非看不见,孰黑孰白,公道自在人心。
她将凉了半截的茶一饮而尽,笃定道:“你放心吧,不会让你血本无归的。”
“不仅不会叫你赔本,还会在半月之内,帮你清空积压在仓库里的库存,帮你打开生意场上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