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吳王子去了何處?又起晚了?」孫固蹙眉問。
這是位嚴肅刻板的老學究,國字臉,鬍鬚花白,面色黝黑,鼻樑挺直,一看便知是個剛正不阿之人。他治學嚴厲是出了名的,從前在詹事府任講官時,教導太子也不留一絲情面,還因此受過皇帝的褒獎。
祁屹搖頭稱不知,心中也是奇怪,今早明明看見祁嶸來著,還跑來與他商量將小鹿送到御花園,一轉臉人就不見了。
孫固無奈道:「世子先來背書吧。」
祁屹點頭,走到大案前,將昨日的功課流利的背出來,又拿出作業臨的字帖。孫固將兩張紙並在一起,耐心為其講解臨帖與原帖的差別。
「世子看出什麼來了?」孫固問。
祁屹沮喪搖頭:「寫的不好。」
「哪裡不好?」孫固又問。
「空有形態,而無神韻。」祁屹又道。
孫固那張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他將祁屹先前的功課拿出來,比在一起:「可比上個月的幾幅大有長進了,你小小年紀能大致仿的出形態,已經很難得了。」
祁屹忙恭聲道:「師傅謬讚了,還很不足呢。」
得孫固一句誇獎殊為不易,祁屹心中狂喜,不枉他每日點燈熬油戰到深夜。
每晚看見祁嶸寢殿內的燈火早早熄滅,他都會感到困意襲來,可他不能睡,他深知自己進京的使命,臨行前趙王反覆叮囑他,這將是改變他們一脈子孫的巨大機遇,宗室傳承、長幼有序,既然有幸居長占了先機,就一定要牢牢抓住機會。
那日,祁屹反問父王:「可是兒子聽說,祁嶸甚是聰慧,一點即透,連騎射武藝都很不錯。」
趙王若有深意的說:「不必擔心,為父自有安排。」
後來聽說祁嶸在沿途遭遇的種種危險,他也疑心是父王的手筆,他為背後下黑手的行為感到不齒,年少意氣,打心底里認為,公平公正的競爭,他也未必會輸。可他做兒子的,不能置喙父親的行為。
最終祁嶸還是平安進京,足見他不但聰明,還是個有福之人。
孫固顯然十分欣賞眼前這個勤勉恭謹的學生,正一筆一划的剖析講解,這時門口太監通傳:「吳王子到。」
只見祁嶸提著個精緻的鳥籠子,籠外套著防止鳥兒受驚的黑色布套,大搖大擺的走進書堂,將籠子穩穩擱在書案上,才朝孫固行禮。
「這……」孫固怒斥:「這是什麼東西?」
祁嶸笑道:「回師傅的話,此鳥乃是我從封地帶來的上古神鳥,經過三個月的訓練,它已經可以給師傅請安了。」
孫固和祁屹都無語了。
孫固入翰林院三十載,給太子做了二十年的老師,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膽大妄為的學生,一時間腦袋空空。祁屹只覺得,這樣的競爭對手,實在辱沒了自己。
趁著他們呆若木雞的功夫,祁嶸徐徐揭開了籠罩,準備驚艷所有人。
原來那上古神鳥是一隻八哥,通體黑色,前額豎著三根長長的羽簇,樣子十分滑稽。
「胡鬧!」孫固呵斥一聲。
「師傅不是說過,有教無類嗎?」祁嶸道:「學生耗時三個月教出來的成果,師傅確定不看一下?」
孫固:「……」
他還真想看看,祁嶸還能鬧出什麼花樣。
但見祁嶸回頭對著鳥籠道:「小八,說,孫師傅萬安。」
堂內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八哥,可後者將鳥嘴翹得老高,對誰都不屑一顧。
祁嶸連教了三四遍,又掏出一把瓜子仁引逗,八哥終於張開了嘴。「啊——」它口齒清晰的說:「老匹夫。」
祁嶸笑容頓失。
孫固的鬍子都給氣歪了,手中的長戒尺重重一拍桌案:「這等離經叛道之徒,老夫教不了,來人來人,老夫要見陛下!」
作者有話說:
字數有點少,爭取明天多更點,就在昨天,我和家屬都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今天家屬羊了,高燒,我現在渾身酸痛……沒發燒,但感覺差不多了……
祝寶子們健健康康,沒羊的別羊,羊了的都是好株株!
第43章、奏對
乾清宮西暖閣。
皇帝正與王勉、李懷英等四位閣臣議論政事。
太*祖皇帝建國之初,規定一日一朝,後世君王沒有太*祖的勤奮,早朝逐漸鬆弛,到了先帝時,逐漸演變為一月一朝,直到當今天子即位,才又恢復國初的朝會制度,並時常進行午朝,碰到棘手的政事,往往要跟閣臣們商討到深夜,實在是勤政愛民的典範。
宮人入內添炭,望著似明似滅的炭火,皇帝以巾帕掩口,重重咳了幾聲。
閣臣們面帶擔憂。王勉起身道:「未能擔君之憂,都是臣下無能,陛下近來聖躬欠安,當以修養玉體為要,切勿太過操勞。」
皇帝擺手讓他坐,自嘲道:「都是為了宗廟社稷,後世子孫,朕從先帝手上接過一個千瘡百孔的江山,不能再將它原封不動交予兒孫。朕多做一分,朝廷就更清明一分,朕勤政一分,後繼之君便會多效仿一分,為人君父當以身作則,社稷方能長治久安。」
四人唏噓一聲,齊聲道:「陛下聖明。」
恰適時,太監入內稟報,翰林院侍讀學士孫固求見。
皇帝把臉一沉,面露不悅:「愈發沒有規矩了,沒見朕和幾位閣老在議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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