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璠夫婦咽不下這口氣,林硯同樣咽不下。誰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可以任人欺負糟踐?
小人一怒尚且要血濺五步,世家大族怎麼了?有什麼動不得的?
他命元祥用糖果收買了個路邊小童,往周家送了兩件東西。
一是那對精緻的頭面鬢簪;二是一本手抄版的話本子,名為《鬢簪緣》,講述了書生周郎痴戀一名男伶,為與之長相廝守,不惜背棄家族拋棄妻室的愛情故事,行文香艷露骨,風流無比。又怕人看不懂字似的,貼心的帶了插圖。
這是林硯用了三天三夜編寫出來,用以報復周家的殺手鐧。國朝對民間出版的態度寬鬆自由,倘若周家執意休妻,毀了毓秀的名聲,這本話本頃刻間就會問市,玉石俱焚,誰也別想好過。
眼下周兆平還算識相,那麼林硯也願意退一步,只將這話本子送到了他的父母的手中。
周家太太只看了一眼,便面紅耳赤,心慌意亂,周璠強忍怒火,一目十行的看過去,寫的是誰,還用問嗎?
他眼前一黑,竟氣的吐出一口血來,被管家攙住,朝著庭院裡嘶聲怒吼:「來人來人!伺候的人都死哪去了?」
丫鬟們跑進來,跪了一地。
「叫人守在二門,那畜生一回來,直接綁來見我!」
周老爺動了三味真火,連太太也不敢多言。周兆平回家路上還在忐忑,怕父母怪罪自己自作主張簽下了放妻書,誰知剛到二門就被摁在原地,五花大綁送到了主院。
他生性軟弱,三木之下,不多時便供出了事實原委。
自他束髮讀書後,周太太便將他身邊的丫鬟都開了臉,他也是那時起,發現自己對女人壓根提不起興,寧願和書童、和小廝們廝混湊。
林毓秀雖家道中落,骨子裡依舊是嫻雅端莊的大家閨秀,他覺得無,抬進來的小妾都是良家女,不是順從就是怯懦,也不和他口味。直到有一日赴茶會吃茶聽戲,在戲台子上遇到了他終身難忘的人。
筱蒼蘭那時只有十四五歲,剛成角兒,唱念做打頗顯功力,他有著俏麗的容顏和絕美的身段,他肌膚如雪,唇紅齒白,他在戲台上的嬉笑怒罵,舉手投足,就能讓他寸斷肝腸,他不惜重金打造一套頭面送他,從此兩人便有了來往。
為了便於私會,他購置外宅,為了尋求味,他常去蛟寧江畔包一條小船,他假借外出參加文會與他廝混喧淫,橫豎家裡的妻子不會管他,只遺憾筱蒼蘭男子之身,無法納回家去。
周太太再溺愛幼子,也拗不過丈夫,而周璠再糊塗,也不至於容忍兒子做這種事。
周璠將周兆平打的幾生幾死,嚴令他與那伶人斷絕關係,否則以周家在江寧縣的地位,必讓那筱蒼蘭活不下去。
隨後將他院裡的人統統發賣掉,換成老實妥帖的,連話都不會跟他多說一句的,並封了他的院子,秋闈之前不許他踏出院門一步。
周太太哭暈了幾次,郎中剛離開府門又被叫回去,再離開,再叫回去……
周兆平就這樣被關了起來,連個往外通信的人都沒有,每日呆呆的對著牆壁上的影子,哭一會兒笑一會兒,說一會兒唱一會兒,讓周璠夫婦揪心不已。後來養了幾日傷,精神也似好了一些,竟也知道發奮讀書了,每日卯時即起,誦讀經書,練習時文,沒有一日鬆懈,心想著,如果能考中舉人補個官職,就能帶著筱蒼蘭去任上,從此山高水遠,再也無人阻攔他們。
周璠夫婦以為他終於想通了,才放下心來,盤算著等秋闈過後,最好是中了舉,依周家的勢力和舉人身份,還愁找不到好姻緣?定要找個比林家強過百倍的人家。
殊不知,一場更大的災殃在等著他們。
第3o章、攻讀
殊不知,一場更大的災殃在等著他們。這是後話,暫不詳談。
人間悲喜不共通,周家的天塌地陷,林家是感受不到的。林長安叫了一桌席面,慶祝長姐「脫離苦海」回家,王家母子三人、二叔二嬸、長民和兩個堂妹安娘、悅娘都來了。
元祥從外面匆匆回來,險些與忙叨叨的林長安撞個滿懷:「祥叔,幹什麼去了?」
元祥道:「大爺讓去牙行給姑奶奶尋個妥帖的丫鬟,結果去的晚了,牙行關門了。」
「這家裡哪還有什麼姑奶奶。」林長濟道。
「哎,瞧我這腦子!是大小姐!」元祥道。
眾人鬨笑。
「以後這家裡姑母當家!」林硯道。
「數你鬼機靈。」毓秀囫圇著林硯的腦袋,半開玩笑的對兄弟們道:「眼下你們讀書的讀書,照管生意的也天天在外跑著,家裡的事盡交給我,不用操心。以後娶了婦,我再向弟妹交權,絕不戀棧。」
滿座都是歡喜的,唯有一人面帶憂慮,孟氏跪在地上對林毓秀道:「二奶奶……大小姐,別找什麼丫鬟了,您就把阿媛留下來吧。」
孟姨娘本名叫阿媛,其實只比長安大了一點,父親也是秀才,舉業不順,窮困潦倒,十五歲上將她賣到周家為妾,離開林家,她只能回到父親身邊,遲早逃不掉被再賣一次的命運。
林毓秀忙拉她起來,對她說:「你踏踏實實的住下,日後尋到合適的人家,把你風風光光的嫁了,哪怕日子過得緊一點,也不再給人做妾。」
阿媛流著淚搖頭:「阿媛以後一心照顧大小姐,大小姐去哪裡,阿媛就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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