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了右臂不能打鐵,家裡的鐵匠鋪封了爐,王傳富只得做點小買賣養活老母。
後來林庭鶴便過世了,直到遇見王善,因他與王傳富長得太像,遂猜測不是兒子就是孫子,聽了老人方才的話,應該就是兒子。
「都是上輩子的事了,時移世易,王善那個混帳已經無藥可救了,還來看什麼呢?」林長安不解的問。
「王傳富是為國殺敵的英雄,如今他兒子變成這樣,不知家裡還剩什麼人,我不去看看,心裡不安。」林硯道。
王家是前鋪後院的結構,半敞的棚屋對著街,裡面有個大火灶,灶膛封的嚴嚴實實,牆上的打鐵工具落了厚厚的灰,灶上堆滿了雜物,似乎是許久未開張了。
掀開黑乎乎的厚門帘,後面才是院門,敲門等了片刻,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婦人開了門:「你們是……」
「老人家,我們是您兒子的朋友。」林長安道。
老婦人聞言便熱情的說:「快進來吧,外面冷,進屋坐。」
二人進堂屋坐了,屋裡很暖和,開春了還燒著碳爐子取暖,這在尋常百姓中可不多見。
「不怕兩位笑話,我這身子怕冷,一年有四五個月生著爐子,我若敢將它熄了,兒子要發火的。」老婦人顫巍巍的從爐子上提壺為他們倒水:「兩位稍坐,我那大兒子出門去了,很快回來。」
「老人家,您怎知您兒子很快回來?」林長安好奇問道。「他不會留我一個人在家太久,」老婦人道,「一向如此。」
「真是個孝子。」林長安唏噓一聲。
「是啊,說到孝順,這世上怕沒有幾個孩子能趕上我這兩個兒子了。」老婦人捶腿坐下:「是我這老不中用的身體不好,拖累了他們。」
正說著話,外面又下起了雨,王良進門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站在門口用干布擦臉。
林硯與他看了個對眼,登時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太像了,如果說王善與王傳富有六七分相似,這個王良可是足有八九分,不同的是,當年的林庭鶴年過不惑,如今的林硯只有八歲。
「兒啊。」王母納罕的問:「你買的菜呢?」
「走到半路下起大雨,都收攤了。」王良敷衍道。他騙老母出門買菜,實則是去縣衙打探弟弟王善的消息——王善被收押的事,他不敢告訴母親。
「這兩位是……」他站在門口愣了愣。
王母奇怪道:「說是你的朋友……」
王良目光滿含責怪,似乎在埋怨母親放了陌生人進來。
林長安與他素不相識,不知該如何介紹自己,懵懂的看著林硯。
「我叫林硯,這位是我三叔,林長世是我二叔。」林硯道。
王母驚呼:「你們姓林,敢問林庭鶴老大人是你們的……」
這題林長安會,他接話道:「那是曾祖。」
「原來是恩公一家!」王母驚喜交加:「兒啊,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林家,當初要是沒有林家周濟,我們一家早就窮困而死了。」
王良看著他們,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兩位,能否勞駕去外面說話。」
「哎?這哪是待客之道?」王母奇怪的問。
「沒事的,娘,我們去去就回。」王良全程黑著臉悶頭往外走,直走到外面的鋪子裡。
林硯猜測他知道了弟弟和林長世的爭執,要遷怒於他們。
林長安見勢頭不對,將林硯往身後拽了拽。
只見王良低下頭,握緊拳頭,額頭青筋斑駁,不用猜也知道他咬緊了後槽牙。
只聽撲通一聲,林長安拉著林硯撒腿就跑,他可沒有長世的體格,哪敢硬碰硬。可跑了兩步,又覺得哪裡不對,他們回頭看,卻見王良高大的身軀,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了原地。
林硯:???
第15章、收徒
「這位大哥,你這是做什麼?」林長安趕緊上前攙扶,隔壁雜貨鋪的老闆頻頻側目,奇怪的看著這個六尺多高的漢子給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孩下跪。
只聽王良道:「早聽爹娘講過,林家對我們王家有大恩!」
「那都是祖父輩的事了,早都翻篇了。」林硯道:「你快起來!」
王良這才緩緩站起來,對林硯道:「怎麼能翻篇呢?小恩公昨日救了那個落水的孩子,其實就是救了我弟弟啊!」
林硯這才恍悟,如果昨天劉小少爺溺水而亡,林長世要吃官司,王善八成也要償命,劉員外這種的豪紳,真的發起狠來,捏死他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這樣看來,王良倒是個十分通情理的人。
卻見他再次跪倒就拜:「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恩公請受我一拜。」
林硯再次扶住他:「快起來,折壽折壽!」
王良站起身來,滿臉愧色道:「王善的事,說到底是我這做哥哥的沒用,當年我們哥倆空守著鐵匠鋪,學不到手藝,寧江的鐵匠也沒有人肯收我們做學徒,老母當時重病在床離不開人,王善便提出要我留在家裡,他去臨縣學藝,這一走就是半年,誰承想沒學回手藝,竟混幫派去了。」
林硯唏噓道:「原來是這樣。」
王良接著道:「回來以後,他做的那些事我也有所耳聞,但我分身乏術管不得他,管了也不肯聽,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誰想這次險些鬧出人命,」王良嘆息道,「也好,不管是蹲班房、挨板子還是服勞役,至少能長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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