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大大咧咧地笑了:“就我这长相,五大三粗的,又黑又胖,害怕劫色?”
赵亮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说吧,我在上学之前,就是个野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不喜欢城市,我就喜欢空旷的田野,喜欢蓝天白云的。”
赵亮说:“我的意思,是你该有个伴啊,路上好照应啊。”
“跟你一样,原本有两个男同学的,半路都退出了。”席云有些伤感。
席云问:“你怎么要骑行这条线的?你这样的菜牛,单独骑行很危险的。”
赵亮咧了咧嘴说:“都是被逼的。”
“谁逼你的?你妈逼的?”
赵亮不好意思地说:“说我太娘气,没有男人样。我要证明给他们看。”
“哈哈哈……肯定是你女朋友这么说的吧?”
赵亮低着头,嘴里咬着草根,没回答。
天色越来越暗了,云层越来越低了,似乎是一张巨大的被子,盖在这荒原之上。大地也许能睡个好觉。赵亮也是。
高原的夜晚是异常寒冷。薄薄的帐篷似乎无法抵挡寒气的侵袭。和衣钻在睡袋里面,也还是觉得冷气透进了骨头。
赵亮无法入睡,他不知道该怎样熬过这夜晚。
赵亮感觉有动静。是席云在外面走动。赵亮感觉到,席云在往赵亮的帐篷上盖着什么。赵亮没吱声。
帐篷被从拉开了。席兰裹着睡袋滚了进来。赵亮连忙让开了地方,帐篷里太窄,两个睡袋挤在了一起。
“这天气太冷了。原本指望捡点牛粪什么的,烧个火,熬过这个夜晚。这里的牧民太勤快了,一块牛粪都没有。只好把两个帐篷合二为一了。要不,咱们都得冻死。”席云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你是?把你的帐篷拆了?”
“是啊,盖在你的帐篷上,这样更暖和一些,挤在一起,也能暖和点。”席云仍然有些抖。
赵亮觉得有些尴尬不自在:“这样……不好吧。”
“冻死就好了?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的,还顾及什么?”
赵亮不说话了。他能感觉到席云说话时候喷出的热气。
赵亮更睡不着了。跟一个姑娘,挤在一个帐篷里,让他感觉特别的别扭。
席云被赵亮的辗转也弄醒了:“还没睡着?一个大男人的,咋这么矫情?”
赵亮不服气:“不是矫情,是不习惯。”
“你别当我是女的,就当是个哥们吧”席云说的很轻巧。
赵亮更生气了:“就是哥们,进我的帐篷,起码也给我打个招呼啊。”
“哈哈……说你矫情,你还不承认。这是哪里?这是你上海的家?还是酒店的客房?这里是海拔四千多米的荒原。这样的寒夜,只有生存和死亡,没有男女。谁都没的选择。”
席云的话,让赵亮沉默了很久。“你知道这么危险,怎么还一个人来这?”
“还愿。”
“还愿?还什么愿?”
席云没回答,沉默着。高原的夜晚格外的静。静得让人心慌。
席云终于慢慢开口了,“两年前,就是第一次骑车进藏。我的一个同学,永远地留在了高原。是烧,引起肺水肿,死在路上。我们就把他埋在了高原上,我答应,过来看他的。”
“在这片土地上,人类是渺小的,自然是神圣的,敬畏自然,敬畏生命,你才能活下去。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表面上看,冷酷,艰辛,又如此美丽,在这片土地上,只有爱能生存。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人与草地之间,人与山川河流之间,都是友爱的,相互关爱的。如果缺乏爱,相互之间残杀,谁都活不下去。这就是神奇的土地。”
席云的一番话,让赵亮感觉震惊,他没想到这话是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赵亮说:“城市里刚好相反,需要的是搏杀,成者王侯败者寇。人人都在为了名利搏杀,成功者踩着失败者的尸体,往前进,往前爬……”
天亮了。看着高原上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在远处的雪山上时,他们看到一幅神圣又壮美的画卷。震撼人心的美丽。
赵亮感觉,这是神的旨意,是神的眷顾。赵亮合掌而祈:活着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