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克,太师爷回学院了,我们快去请教问题。”外面的男声在唤孙成克。
“母亲,书院那边有事,近期我要出去一趟,汤芷她胆子小,听见她认错就把人放出,不要关久了,最多四个小时。”孙成克和陈氏交代完事,便神色匆忙拿起书卷往外走,和那人汇合离去。
想起儿子再三的嘱咐,陈氏骨子里打了个寒颤。
过了好一会,莫氏拍着胸脯安慰自己,“至少人没死,一切都好。”
“等汤芷醒来,让她把嘴放严实些就行了。”陈氏揣摩着,只要把源头给截住,一切都好办。
次天里,汤芷躺在冷板凳里慢慢睁开眼,僵硬地卷起腿脚枯坐在上面,一如地窖里那样。
尚早的清晨空气还略带有点凉意,激起皮肤里的寒意。可汤芷却感受不到,只是充满恐惧地盯着前方。
“怎么醒这么早!”陈氏伸起懒腰打着哈欠的功夫,从内室里出来,猛的见到坐起的人,不由惊得尖叫。等看清,才现汤芷的异样。
不人不鬼坐在板凳上,毫无生气地像是等待着什么。
“她大概病了!”
陈氏不由觉得汤芷出病了,心虚地尝试往前走了走。
听到脚步声,汤芷转起头用尽近乎全部力气对陈氏出一个善意的笑。可脸部的僵硬让这笑弄得四不四像,似哭似恨似怨。
虚晃间,陈氏好像看见了游荡佛堂外从十八层地狱逃狱出来的恶鬼,汗水蒸在躯干处,怔得心脏骤停。
“你是人是鬼?啊,救命,救命。”陈氏吓得腿脚软,跌坐在地上,四处呐喊求救。
“我大概不是人吧!”汤芷沙哑着声带,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陈氏见人出声,骂了一句疯子,临走前还不威胁一番,“你要把家里的事说出去,我非扒你的皮不可。”
汤芷哀伤着对视起陈氏,细声承诺,“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这一眼可把陈氏吓好的,连着几日一直把汤芷锁在屋外边,躲着人完全没有注意,汤芷对人的态度。
汤芷干完家里的活,就乖乖地找个角落呆着,栖息在那边,不像过去那样爱笑了,只木着脸看着远处。
暑夏里,天色一黑,凉风便从四处窜出,驱散咬人的蚊子。
汤芷坐在院里的大石头上,抱着脚歪着头数着天上的星星。
这些天她睡在外面习惯的,婆母不让她睡屋,她可以找块地睡。
风吹在她身上,闭着眼睛就能感受飞扬的快乐。风抚在脸颊,弄得她痒痒的,带弄起心底久违的自由。
望着广阔的星海,汤芷羡慕起来,“她不想待在这里,去哪里都好。”
但想到那份恩情,汤芷扬头张开手,看着掌中的脉络。
听村里人说,手心的三条线分别代表着婚事,寿命,事运。汤芷便努力回想,但记忆里三条横跨手心的线中途都断开,不免撇撇嘴,“她可能一生都是个悲剧吧。”
“既然这辈子都这样的,那她乖点,不讨孙成克陈氏生气。”
汤芷暗暗反复念叨着,压根没见到暗处走来一个人。
孙成克从学院归来,早已过了半个月。这些天一想到家里有个乖巧的人在等他,无名里仿佛有个动力在支撑他苦读下去。
今日销假,不用待在学院。他才马不停蹄跑回来,看看汤芷。
“怎么坐在外面?”孙成克走到汤芷跟前,找个块靠近人的位置坐下,责问道,“大晚上不怕冷吗?”
孙成克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但他抹不开面,只紧张着脸等汤芷回答他。
汤芷想告状,张嘴那刻又想起他就是自己苦难的源头。就是告婆母折磨她,眼前这人也不会帮她。闭下嘴换个说法,温和道:“不想睡觉,想出来透透气,等会就去睡。”
汤芷说完话,乖顺地看着孙成克。
孙成克其实很后悔下了汤芷关在地窖的决定,现在看着人,他又觉得没这么愧疚了,至少她变乖的、又变回原来那个百依百顺的样子。
孙成克见人乖巧,便移了几步,顺势靠在汤芷身上。
这一刻,孙成克感受到汤芷一瞬间不自在,直起腰板拉扯起汤芷的手,双方十指相连。像寻常恩爱夫妇般,同汤芷讲以后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