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门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系着围裙,拿着菜刀,望向罗拂的目光有着些许尴尬和不自在。
“我回来得有点晚了。”厨房里的人说着,虽然竭力保持平稳的语调,但依然能叫人听出惭愧和沮丧,“本来想做好晚饭给你带去公司,然后你就”
罗拂有些新奇地看着眼前的谢扬,感到他似乎完美地贴合自己记忆中的谢扬,又好像有些其它的更有趣的以前的她从没注意过的微小细节。
罗拂微微歪头“你打扫屋子了”
谢道源目光飘忽“嗯。”
所以其实不是回来晚了,而是洁癖上头,一打扫起来就打不住。
罗拂忍着笑意,轻轻关门,感到自己像是靠近一只警惕的兔子。
“你这次出门也是采风”罗拂的目光在谢道源腰带上转了一圈,提醒着某个家伙上次跳窗逃跑的事实,“这次有收集到什么好故事,或者好风景吗”
一个从五楼跳下去毫无损的修士,说自己动不动就消失是在出门采风。
这鬼话别说罗拂了,谢道源自己都不信。
然而现在却不是摊牌的时候。
于是谢道源硬着头皮道“是的。”
罗拂这时候已经走进了客厅。
感应灯无声亮起,温暖的灯光落下,像是为罗拂披上了一层光纱,让她本就绚丽夺目的面容越灵动,艳色逼人。
谢道源呼吸一滞,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
在属于谢扬那二十三年的人生中,有一幕如画卷一样的景色,曾被他在脑海中深藏。而那是谢扬转学到西水县中学后,第一次独自走在西水县的街道上的时候。
作为一次次转生的灵魂,还未苏醒的谢扬从小就体弱多病,同时自己也厌恶运动。如果不是有无相宗的秋长老他此世的师父,以及那个家伙为他保驾护航、延续性命,恐怕在作为谢扬的这一世时,他最多活到八岁时就会早早夭折。
但尽管如此,十一岁,也是那时候谢扬的寿命终点了。
对于这件事,秋长老和“师兄”曾有过一场并未避讳他的对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时候,“师兄”没有看他,向秋长老这样说着,“他的身体在排斥他的灵魂,这样看来我们恐怕是保不住他了。”
“保不住”秋长老看低头看着年幼的谢扬,神色是无法被年幼孩子理解的复杂悲哀,“你也没有办法吗”
“他不是万能的,我又怎么会是万能的”师兄笑了一声,“做好准备吧同时,也让他最后一段时间开心一些吧。海城是一个好地方,远离龙脉,又能在夜晚看到大海和深空。如果能埋骨此处,或许也是一件风雅之事。”
“可是”
“就是这里吧。让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走吧。”
“那你”
“不要入戏太深了,秋长老。没有你,只有他。”
于是,十一岁那一年,被判定为难以活到成年的谢扬,来到了西水县,第一次与普通人距离这样近。
他非常高兴,保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哪怕被那些天真得残酷的孩子取了可笑的绰号,被推挤得险些跌断骨头,他也没有生气。
毕竟比起从出生起就纠缠着他的病痛来说,这点小小的推搡根本不值一提。
他高高兴兴地上学,高高兴兴地回家。
然而在回家的路上,在他路过某片废弃的工业区里,他看到集装箱上,昏黄的阳光下,有一个比妖精更美丽的少女独自为自己沾血的手臂包扎。
那时候,周围一片荒芜,温暖昏黄的阳光落在废弃的工业区里,照出了诡谲冷酷的棱角。地面上,大大小小的集装箱堆聚成山,而在这小山的顶端,那个为自己包扎的冷艳的少女,则点亮了这一切,构成了一副带着工业冷酷铁灰色的现实主义画作,美丽得令人震撼
从那时候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根植于年幼的谢扬心中。
想要画下这一切。
想要将她一生所有的美丽,都一一珍藏。
而为了这一点
他应当活下来。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