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年說謊了,但他不知道秦越然有沒有相信。
一件校服保存了三年只是為了當面歸還,說出來連餘年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餘年還是這麼做了。
秦越然說下午他的一個室友要過生日,大家準備一起出去吃個飯,在此之前他還有一節課要上,所以其他人會在教學樓下面的一個亭子那邊等他,郎弈也會在。
餘年再三和秦越然確定好時間,拿著那件被熨燙得板板正正的校服去了那個亭子。
說是亭子,其實叫連廊也許更合適一些,餘年還沒走到,就遠遠看到幾個人或站或坐地湊在一起說話。
這是自郎弈高中畢業之後,餘年第一次見他。
比三年前看起來更挺拔了些,體格也更加健壯,最讓餘年驚訝的是,原本郎弈一頭利落的短髮不知什麼時候留長了。
這樣的髮型不僅沒把他的相貌趁得女氣,反而更有種恣意灑脫的意味,配上他俊朗的五官,有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此時餘年的腦中浮現出一個進度條,幾秒鐘發出版本更成功的提醒。
眼前的郎弈逐漸與記憶中那個人重疊,餘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自己這些天趕作業腦子糊塗了。
因為背對著,沒有人注意到身後有人接近,其中一個人問郎弈,「你究竟想找個什麼樣的,我看昨天給你送蛋糕的就不錯,長得多好看。」
郎弈靠坐在廊柱上,語氣不以為意,「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才大一,小孩一個,我可不想成天哄著他玩。」
重逢的喜悅還沒來得及分享,就被另一個當事人的一番說辭當頭澆滅。
餘年慢悠悠走到另一側廊柱坐好,粗大的柱子剛好將他的身體遮住。
他消化著郎弈說的那句「大一的小孩」,將自己對號入座,緊接著又聽另一道聲音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都快畢業了,你還沒找好嗎?」
「嗯…」郎弈拖長了尾音像是在認真思考,「年紀別太小的,性格成熟一點,溫柔的,笑起來好看的。」
郎弈也沒有具體的標準,他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最後又補充了句,「聊得來的。」
餘年把裝著校服的袋子摟在懷裡,郎弈每說出一句,他腦中就會顯示出一條錯誤提示。
他猜這應該屬於「Typeerror」類型錯誤,課上說這類型的錯誤可以使用str()函數轉換後再連接。
餘年陷入了自證漩渦,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他沒有一條符合郎弈的擇偶要求。
那一刻餘年的情緒前所未有的低落,他慌亂起身離開了那個令他窒息的地方,仿佛只要自己沒聽到,郎弈說的那些話就可以不不作數。
因為走得太急所以有些口渴,餘年在小市里買了瓶礦泉水,在等待結帳時發現貨架上面掛著許多髮飾,餘年心思微動,目光落在了一個純色發繩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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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被傷到了。
第79章年年有餘·四
其實餘年對郎弈的了解除了名字和年齡再無其他。
只是三年前夕陽下那一眼就如同烙鐵一樣深深燙印在他的腦海中,就像那件套在他身上的校服還保留著前一任主人身上的味道。
郎弈的校服被餘年洗好熨平整後就放到了衣櫃裡,除了不想讓父母知道外,更怕被自己忍不住拿出來摸給摸舊了。
郎弈的校服穿了三年,再保護也不到哪去,不過這件校服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還給他了,餘年撫了撫衣襟上的褶皺,把校服裝進袋子,重塞進了衣櫃的最下層。
餘年偷偷想過要不就算了吧,可那天之後,開學幾個月都沒碰到過一面的人竟一天出現在餘年面前幾次,讓他想不看見都不行。
可也只是看見而已。
大四下學期沒什麼課,餘年再沒有見到過他,沒多久郎弈就畢業了。
像是預示著餘年這些年的暗戀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離校這天天氣灰濛濛的,剛到十點就開始下起了大雨。
餘年坐在教室里等待上課鈴的敲響,階梯上不停有人穿行,身邊的椅子不時響起翻動的聲音。
白熾燈照亮了整間教室,也顯得窗外的格外暗沉,像當年郎弈高考前離校的那個夜晚一樣。
眼睛睜得久了就會酸,餘年輕輕眨動了兩下眼皮,覺得有雨滴從眼前的玻璃上滑下來。
再次和郎弈的重逢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夢到的,秦越然特意把這個機會留給了他,說成敗在此一舉。
餘年看著手機里好友的提示,一秒不停地點了通過,如今他只想著幫郎弈辦好這件事,其餘的順其自然就好。
郎弈的朋友圈裡大部分都是轉發的戶外活動信息,偶爾幾條自拍,角度也十分刁鑽,很符合郎弈的性格。
餘年一條一條翻看著那些照片,像是偷偷窺探別人生活的小偷。
直到幾個月前的一張照片,拍的是四個杯子蛋糕,其中兩個已經被吃完了,配的文字很簡單,就是好吃兩個字。
可餘年就是從這張不符合郎弈調性的照片中看出了異常,因為很少有男生會主動買甜品來吃。
餘年想到前幾條朋友圈裡有一張合照,郎弈身邊站著一個白皙清秀的青年,身後是一家開的甜品店。
想到這裡餘年心下瞭然,剛退出朋友圈,就收到了郎弈發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