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稍微走一走,冷了就回来。”陈泠又说。
看似寻常的话,恰到好处的安抚了顾意菀心底深处对外界的怯惧,茫茫的雪粒在春日阳光的映照下,似乎也不是那么刺骨。
雾玥一听陈泠都这样说了,摇着顾意菀的手撒娇,“皇嫂就当陪陪我。”
顾意菀敌不过的她的磨人劲儿,在她脸上轻点了点,宠溺说:“那好吧。”
陈泠虽然赞成顾意菀出去,心里却不放心,远远跟着两人走了一段,看到她脸上扬出的笑容,才转身离开。
他一路朝着太医院去,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陈太医,可算找到你了。”
陈泠停步问,“公公着急寻我,不知是有何事?”
小太监道:“是贵府家丁传来口信,让您尽快回去一趟。”
陈泠蹙起眉头,朝小太监点点头,快步出宫。
*
一连三日陈泠都没有来宜宁宫,只让人送来了几天的方子,顾意菀从意外到担忧,他不是没有交代的人,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
瑶云端了熬好的药从殿外进来,顾意菀接过药碗,思来想去,抬起头对瑶云道:“你去太医院打听一下,陈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瑶云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瑶云就匆匆回来宜宁宫,顾意菀看到她喘着气,神色也不对劲,心微提起,“出什么事了?”
瑶云轻喘着说,“陈老太医,离世了。”
顾意菀一下站起身,焦急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难怪陈泠一直没有再来,竟然发生这样大的事。
顾意菀立刻吩咐,“随我去见太后。”
陈老太医为她治病多年,在她心中更是敬重的长辈,她无论如何也该去吊唁。
*
顾意菀赶到陈府已经是日落时分,天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阴云将天色压得黑沉,陈府外挂着丧幡,悲痛的哭喊声从府中传出,让人心中升起伤感。
瑶云打着伞扶顾意菀下马车,“太子妃小心。”
顾意菀踩着马扎下来,绣鞋刚碰到积水的青砖地面,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来到她跟前。
“太子妃怎么来了。”
沙哑的声音没有了平日的清润,夹着浓厚的疲惫,顾意菀抬起头,陈泠眼下拓着薄薄的青灰,眸光浑黯。
她低声道:“我来送别陈老太医。”
陈泠点点头,带着她往灵堂走,棺椁两边跪着悲痛欲绝的陈家子女,顾意菀向陈老太医上过香,陈泠就让下人将她请去了一旁的偏殿休息。
坐了一会儿,陈泠才进来。
顾意菀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节哀顺变。”
陈泠颔首,“祖父年事已高,也算是喜丧
()。”
“只是太子妃专程过来恐怕不妥。”
顾意菀让他别担心,“我向太后请示想回一趟顾家,不妨事。”
灵堂里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到耳中,她伤怀轻言,“陈老太医对我照顾有加,我总要来的。”
陈泠没有作声,目光静静看着顾意菀,他没有想到她会过来,就像他从不奢望能被她看见。
可她竟然来了,方才她从马车上下来,目光里的关切也让他恍惚。
或许是祖父的离世让他体会人事无常,那些不允许想得事,竟然也想了。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顾意菀不禁觉得紧张,“陈太医?”
陈泠收敛起应该被深藏的情愫,视线往下落了落,看到她被洇湿的绣鞋,略略蹙眉,“等我一下。”
顾意菀坐在屋中,回想陈泠看自己的眼神,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里升起。
没过一会儿,陈泠就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双绣鞋,屈膝将绣鞋放在她脚边,“换上吧。”
顾意菀诧异看着蹲在身前的陈泠,忙将脚缩进裙下,感觉到足下的凉意,才发现自己的绣鞋不知何时已经被打湿,她局促摇头,“不必麻烦。”
陈泠叹了叹,“脚受凉最易生病,这是我小妹的,新的。”
他站起身将身子背过去,“换上吧。”
顾意菀看着陈泠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又安慰一定是自己多心,匆匆换了鞋,吐出口气说:“好了。”
陈泠转过身,朝她伸出手,“这几日没有替你诊脉,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