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抱怨啊,你别当着秦队的面传我坏话行不行。”顾城当即反驳。
秦晏轻轻一笑:“你们两个都少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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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在公路上匀前进,时不时碰上拥堵的早高峰,卡在中间一停就是好几分钟。
他们现在没有紧急任务,只是返程,当然得和普通车辆一起遵守交通规则,也不鸣警笛,车顶上的警灯也没有打开,好像他们也只是普通上班族的其中一员,只不过各有所职。
秦晏阖着眼,双手环胸,脖子挨着靠背上的颈枕,没有风,他一直皱着眉头,抿着唇,环抱在胸前的双手手指指节覆盖了很多薄茧,颜色并不红润,而是一种干皱的白。
顾城只以为他太累,睡着了。
可实际上并没有睡着,车辆行驶到哪里他都心知肚明,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四十分钟,警车堪堪在刑侦支队门口停下,还没停稳,秦晏便立马睁开眼睛,猛地拉开车门将自己甩了出去。
确实是甩出去,手撑着车门,整个身体都摇摇晃晃,然后一个没站稳直接半跪下来,扶着车门当场吐了半死,却因为出门着急,没吃早饭,什么也没吐出来。
“秦支,秦支!”金琳停好车,解开安全带过去,站在那边不知所措。
顾城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生了什么,脚却先一步被敏感神经支配,手拉开车门,出去之后就急匆匆从后备箱处绕到秦晏身前,一只手搭在秦晏肩膀上:“没事吧,怎么了秦队?给你叫医生?还是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秦晏两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顾城在说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顾城,觉自己的一只手臂被顾城拉住,顾城想撑着他从地上站起来。
下一秒他又弯腰半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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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胸腔和腹部就像是被什么人死死揪住一样,拧来拧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秦晏觉得喉头一阵痉挛,顾城攥着他的胳膊,才知道秦晏胳膊上的肌肉都难受地紧紧绷着。
他吐出来的只有苦得腥的液体,眼前一片迷蒙,然后他终于回过神来,轻轻拍开顾城的手,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缓了许久。
顾城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你这是。。。。。。”
“有点晕车。”秦晏尽量说得平淡。
然而颤抖的尾音还是把他出卖。
顾城也跟着蹲下去,从领的警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过去:“擦一下嘴,还有脖子,吐的东西沾脖子上了。”
秦晏牵了牵嘴角,微笑,没一会儿又被自己猛然呼吸进去的鲜空气呛住,咳了好一阵,没来得及接顾城手里的纸。
顾城悬在半空的手犹豫两秒,最终选择自己伸手过去拿着面巾纸一点点擦掉秦晏脸上沾的东西。
说实话帮秦晏清理呕吐物这件事做起来真的挺恶心。
但当时顾城也手足无措得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这么难受。
秦晏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腕:“别,我自己来。”
“我正等着你这句话,赶紧收拾干净了起来吧,你这吐一地,幸好吐的都是苦水,省得保洁一会儿难办。”顾城说。
秦晏闭了闭眼睛,难受的感觉降下去一点,又睁开:“。。。。。。谢谢。”
“没事了吧,没事的话咱们回队里去。”顾城道。
“没事。”
于是顾城用力一拉,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这么突然的一拉,秦晏没站稳,险些腿一软再次栽下去。
顾城眼疾手快地扶住:“真没事假没事?”
“真没事,我骗你能讨到什么好处,”秦晏站稳活动一下双腿,看着顾城紧盯着自己的神情,只好解释道,“就是普通的晕车,然后腿有点麻,现在好多了。”
顾城不留情面地嘲笑道:“晕车你还当什么警察,支队长,以后您还是搁办公室里坐着偷懒儿吧,这要是上外头出了什么情况,那不得是全队的人跟着吃挂落啊。”
秦晏没被他惹生气,走在前面,在楼梯口的地方顿了一下,微微侧过身,眸子里沉淀了一种岁月划过的温和。
他说:“顾城,你是不是对我意见挺大的。”
话毒,但是听上去很温和,跟平时雷厉风行的那个秦支队长有很大区别。
顾城低头笑笑:“我哪儿敢对您有意见。”
秦晏等着顾城走上来,而后与顾城肩并肩上楼。
顾城是有点心眼子在身上的,特意后退两步,让秦晏走在自己前面,而自己在他后方一点,仰着头说话。
“你累不累啊,”秦晏一笑,停住,向后伸手把顾城拉到身边,“是不是以前在特警支队有领导欺负过你,我看你有时候都不跟我交流,走路都战战兢兢。”
倒也不是战战兢兢,只是偶尔像是应激一样,分外拘谨。
有一点说对了,曾经太幼稚,在特警支队上班的时候被领导压着攒了不少怒火,有气没处撒不说,还天天被领导涮,顾城憋屈得要死,想骂领导又怕被穿小鞋,那种矛盾的心情一直没地儿释放,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边给领导不痛快一边看领导脸色还不留下把柄的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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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城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说话,秦晏也觉得自己猜得挺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