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了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千凰开合的双唇,半晌没有动作。
她知道,千凰说的是什么。
——谁说这夜淮,只能是闻人家的夜淮?谁说这天下,又只能是男人的天下?
——您骨肉被害,蛰伏数年,为的,难道就是将这冰冷彻骨的金冠,拱手让人吗?
这是午后她看望钰儿时,钰儿对她说过的话。
而此刻,一模一样的话从千凰口中响起,她终于明白,这番话,钰儿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幼帝将崩,夜淮无主。
他们这是要逼她,倾覆了闻人家的天下……!
……
寒夜无月,细雨如织。
在这样的雨势中,一批黑衣甲士趁着夜色,从夜淮皇宫中飞掠而出,直直往皇城外围的列国驿馆中飞去。
还未入内,驿馆上空忽然飞来一个鹤长须的老者,中气十足地喝道:“何人闯——”
话还没说完,便被领头的黑衣人打断。
“老祖莫急,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今夜轮值看守的秦家老祖疑惑地抬眸望去。
只见千凰浑身裹在黑色的衣甲中,连脸上都覆着黑巾,唯独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
“秦老祖不记得我了?”
秦家老祖哈哈笑道:“我等正是受你所托守卫在此,又怎会不记得你呢,千凰小友。”
千凰也付之一笑,低声道:“既然如此,千凰今夜有事前来,还请老祖……”
“老夫省得,省得省得。”
说着,他竟以手遮眼,背过身去,碎碎念道:“好大的一场雨啊,如此良夜,老夫什么人都没见到,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见状,千凰也不再多说,右手一挥,便带着黑衣甲士们冲了进去。
“记住,此毒遇水即溶,三日不散,顺着雨水洒入院中即可。洒完即退,尔等修为高深,不要惊动驿馆中人。”
“是!”
不过片刻,原地的黑衣人便散了个干净。
秦老祖回过身来,一双眼眸在暗夜中射出神光,他抚着胡须感叹道:“后辈如此,夜淮无忧矣!这可真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老夫之幸啊,哈哈哈哈……”
说着,他竟从怀中摸出一支骨笛,喃喃道:“既然如此,便叫老夫也来助你们一把!”
幽远的骨笛声穿过屋檐,透过轩窗,驿馆中的列国贵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觉一阵笛声入梦而来。
笛音袅袅,时而如金戈铁马,时而如松涛阵阵,却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引得他们心神一松,忍不住沉溺到更深更远的梦境之中。
……
不远处,这一幕尽数落入一道白衣身影眼中。
天地寂寂,他撑着油纸伞,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来。
“如此良夜,是不该让暗地里的魑魅魍魉们太好过,渡春,你也去帮一把。”
玄色披风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他浑不在意地拢了拢。
“顺便告诉她,春水煮茶,有人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