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那样的人,都拿无煞之毒没有办法,更何况幼帝一个没有灵力修为的凡人。
幼帝像是看懂了她的神色,竟也没有十分失望,他从桌上摸起一个蜜饯塞进嘴里,含糊笑道:“是朕难为你了。”
甜丝丝的蜜饯入了口,少年帝王的声音略微苦,却已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我听燕扬他们说,你也不喜欢夜淮。”
千凰还没从无煞之毒的冲击中缓过来,忽而听到这么一个问题,竟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她意识到不对,想要解释时,幼帝却孩子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促狭一笑道:“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从小就不喜欢。”
“我父皇从小就让我学治国安邦,可我一点灵力修为都没有,哪里镇得住那些权臣族老?我就不信,他们真的会服我这么一个没有修为的小孩子。”
“后来长大了,父皇走了,他们果然不服我。摄政皇叔与辅大人联姻,他们合起伙来把我和母后关在这皇宫里。他们准我吃喝,准我玩乐,就是不准我有脑子。”
“没办法,我就只能没脑子地在宫中活了这么几年,每天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母后的安危。”
“我在夜淮没有别的在乎的人,只有她了。可就算这样,母后还是说,我们快成了他们手中的弃子。”
少年回过身来,黑瞳中划过亮色,笑着道:“但是有一天,你出现了,母后说,这盘棋,好像突然又活了……”
幼帝的话到这里就停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童真的孩子。
“陛下……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千凰忽而问道。
不知为何,她竟从这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同病相怜般的慰藉之感。
原来当年许遵与闻人霄联姻,被算计的不只是她,还有人和她一样,从高坐云端,到跌落尘泥。
幼帝想了想,回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夜淮,不过幸好,闻人宵和许遵他们都已经死了。”
“我看比赛的时候,就觉得那些百姓十分喜欢你,我母后也喜欢你,等我死了,你能不能也喜欢一下他们?”
叹了口气,他又补充道:“也不用特别喜欢,就稍微,稍微喜欢一下,如何?”
千凰明白他的意思。
危楼将倾,他想让她帮一把,别让他的母后和他的百姓,受太多苦。
说什么不喜欢治国安邦,其实这小小的少年心里,没装多少闻人家的阴谋权术,倒难得的,只装了点小小的赤子心意。
泥菩萨过江,他连挣扎都不挣扎了,却还想保一保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百姓。
……
太后来时,千凰已和幼帝议好了之后的事情。
这一议,便是两个时辰。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打扰这母子俩最后的温情,因而便自觉退了出去。
接过内侍递过来的纸伞,她抬头望了眼暗下来的天色,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停了停,她才问道:“对了,昨日大比之前,陛下可曾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
内侍一愣,忽而明白了她的用意,细细将昨日幼帝的行程都讲了一遍。
最后才道:“……餐食老奴都亲自检查过,事后再查也没什么问题。这期间除了太后娘娘来问过一次,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来过。”
“你再好好想想,昨日的宫人、内侍,一个都不要放过。”
千凰淡淡催了一句。
“这……哦,对了,老奴想起来了!太后娘娘来之前,让闻人统领先过来知会过陛下,但闻人统领只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闻人辉?”
“是,是他。”
千凰眉目一沉,断然下令。
“派出人手,将闻人辉和许娴婉一起,下镇邪司,听候落!”
“大人,骤然,骤然下此命令,恐怕二人必会有所不满,反抗起来——”
“打个半死,”千凰打断了他的话,“拖也要给我拖到镇邪司去。”
此话一出,内侍打了个寒战,竟再也不敢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