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后,一个身着常服,面容清瘦,须皆白的老者扶案缓缓站起,柴元干赶忙上前搀住。
白老者挥了挥手,示意柴元干松开自己,从书案后走了出来。
“你可知郡马是什么来历?”
“从宗人府玉碟誊录来看,郡马姓林,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卫州府汲水县的一名秀才,父母双亡,在当地也没有亲族。”
“只是一个秀才么,还是个孑然一身的秀才,杨霈好算计啊,好算计!”
老者捋了几下长须,摇了摇头,旋即又哑然失笑,吩咐道。
“明天你准备一份礼物,以你的名义到汲水县,送给这位林郡马。哦,再让人留意一下这位郡马身边防护如何。”
身后的柴元干上前两步,目露疑惑问道,“老师可是认为,金人会对这位郡马不利?”
“不止是金人。朝中有些老眼昏花看不清路的蠢货,怕也会做如此之想啊。你让人送礼物过去之后,便想法子留在这位郡马的身边,若是遇到危急之时,便想法子施以援手。”
“这是为何?”柴元干很是不解。
“卫王与我们不是一路,如今他嫁女,更是破坏了老师您和亲的提议,你怎么还上赶着······”
“哈哈哈哈。”
老者大笑了几声,才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柴元干一眼。
“元干,长歌郡主这盘棋,不止是我们在走。和亲虽是我的提议,却不是我真正的想法。朝中属意和亲的大有人在,老夫我只是占了个先。如今,我们这位卫王爷已经应了一手妙棋,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郡马有个闪失。否则,郡主这盘棋可就下不下去喽。朝堂上就就只能另开一局了。”
“所以老师一方面提议和亲,一方面又派人把消息递给卫王。”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众多,你以为我不派人,卫王爷就得不到消息了?咱们这位卫王,虽是十几年前就去了封地,可朝堂之上的耳目却一直没断过,老夫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可是老师,就算我们派人守在这位林郡马身边,但汲水城离澶州不远,万一金人大举攻来······”
“金人这次闪电般南下,绕过幽燕,六日便下真定,如今又围住了顺德。看似来势汹汹,但以老夫估计,其气已泻,其势已疲。所剩者,无非是想趁着黄河结冰之时,伺机围猎京师而已。”
“如今各地援军均已开拔而来,旬日可至。是战是退,金人统帅完颜花卜开也算名将,不会看不明白。”
“况且,卫王爷没那么死心眼。无旨不可擅离封地,说的是亲王,可没说郡主和郡马。老夫料定,郡主成婚后,卫王一定会把他们送过黄河,只是不知会送往京师还是洛阳。想来······,应该是洛阳的可能更大,你的人还要尽快。”
“是,元干明白,弟子这就去办。”
相同的景象在汴梁城内多处上演。
就像老者预料的那样,郡主成婚的消息在汴梁城内传开后,林深忽然间成了好几方人马的目标,想杀他想救他的均有。
甚至还有几个二代,一番饮酒嬉闹之后,竟然约定要结交他,理由······,很下贱。
而此时的林深,正在汲水城郡主府的后宅中,摸出了自己写的那份《守城方略》。
“岳父大人既不愿与我一同撤离,那便不如将这汲水城好好经营经营。”
“如今城中兵卒虽然不多,但城外百姓撤入城内后,城中已不下二十万人,青壮男子不下三万。这些人好好组织组织,未尝不可打上一场漂亮的保卫战。”
“小婿不才,平时也读过一些兵书战策,曾假想这汲水城若是被围,又该如何来防,怎样来守。”
“这几天闲来无事,便写了这份《守城方略》献与岳父,定能助岳父一臂之力。”
卫王闻言两眼一亮。
刚刚就觉得这个女婿有诸葛之才,没想到对兵法还有研究,这次还真是捡到宝了。
赶忙伸手接过,借着身边的灯火匆匆一翻,就是眉头一皱。
凭着这一手不堪入目的字体,这个女婿竟然能考上秀才?
看来,有内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