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世子费心。”宋青颔。
“你女儿确实貌美,迷得我儿子七荤八素,”越王轻轻摇晃着,冷笑道,“哪日他为了你女儿拿刀杀了我我都不奇怪!”
“王爷言重了,”宋青立刻跪下道,“小女不是那般的人,世子忠孝,也绝不会做出此等杀君弑父的大逆之事。”
越王伸手拉起宋青,笑道,“我不过玩笑,不必当真。载垣和载堰是差远了,我不求他能做出甚么大事,只求他在我百年之后好好经营越国,不参与甚么亡国祸事。”
说罢拿起一块槐花糕送入嘴中,槐花的香甜在嘴中荡漾,越王幽幽笑道,“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载堰世子确实可惜…”宋青小声道,又立刻闭嘴,他不敢勾起越王的伤心事。
越王却冷笑,心已麻木,平静道,“但若留着他,整个越国便没了。太子虽不是因他而死,但出事时到底是同他在一起的,他也明白,他若不死,兴帝即便念在我当年平天下让江山之情放过我,余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越王长叹道,“整个越国都留不了…活着都是妄想。”
越王知道,自己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在太子死后甘愿战死的儿子所赐,他的死成就了他,也成就了整个越国。
“载堰世子仁孝。”宋青叹道,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载堰真正死因的人。
“载堰原是想让载?承袭王位的,奈何载?没过几天也去了,”越王道,他的话语平淡,仿佛他们正在赏玩一件平常事物,“刀剑无眼,战场无情,如今我也只有载垣了…”
越王叹道,只有载垣,又愤愤地想,只有载垣…
“好在如今载垣世子已长大成人了,而大周与百越也已经和谈,再无纷争。”宋青劝道。
越王微微一笑,他转着睿智的双眼,道,“太后是把火扔到了北边。北边的匈人一直是大周的心腹之患,又有传言说西夏人在栾阳关。”
“栾阳关那里有姜王呢,”宋青笑道,“若那里有异动,汾阳王也不会静坐的。”
“话虽如此,可太后没了。宋青,”越王道,“你说若是百越现在突然兵,我该怎么做?”
“大周与百越已是和谈,又送了公主过去,百越有何颜面兵?”这回轮到宋青冷笑了。
“也是…”越王哈哈一笑,如今的百越成不了多大的气候,不然也不会放弃平陵接受和谈,而自己的越国仍然留着百万之数的越军。先前越王曾派人去平陵助修灵渠,留了一部分越军在那里,原想着哪日上个折子,自请裁去一部分兵力,如今随着太后的驾崩却无需费心了。
越王道,“还是我太过于杞人忧天了!但百越不得不防,这提醒了我一件事。”
“王爷请说。”宋青颔道。
“去年开始,我将百越众事交予载垣,前些个日子随王那里派人来了…”越王眉眼深沉,担心道。
“随王?”宋青问道。
“太后让载垣带着李轩一同处理百越,李轩便常常派人来越国,载垣也喜欢找百越世子一同玩!”越王回忆道,他常常能看见随国的人,也知道百越世子常来,经常和载垣一起在越国骑马狩猎。
越王笑道,“这三个小子感情好!”
“可是…”
越王突然不笑了,道,“仿佛我有听说载垣在与百越世子私下贩易兵器…”越王是偶然听到这件事的,但他又不肯定,更不能直接质问载垣,怕载垣赌气又做出甚么出格的事,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让宋青先来查查比较好,便道,“这事你帮我留意一下。”
“王爷这疑心从何而来?”宋青问道,“这事不是小事,更不能声张,只能暗查。”
“左不过是下人嘴里的一两句闲话,舌根子长了,便落在了我的耳朵里。”越王道,“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但愿是我多心。”
“王爷放心,臣会查明的。”宋青颔道,“可是王爷,若是真的…”
“那便是死罪。”越王打断宋青道,“太后说了,不得与百越贩易马铁,连粮食和盐都是有数额规定的,他还敢明着犯!”
“王爷…”
“但你也别声张,”越王复而又软下来,叮嘱道,“切勿打草惊蛇,只私下里告诉我便成了。若是真的,我也脱不了干系。在上头面前,他犯与我犯,有甚么区别吗?”
“是。”
宋青颔道,“臣认为,这事还是王爷多心了。贩易禁马铁,这是明律,世子没那么傻。兴许是随王呢!”
“随王?”
越王暗笑,“随王若是与百越私下贩易铁器,那便是抓住了随王的小辫儿了。”
越王笑道,“若是随王,你也只管告诉我,不许透露给旁人,更不能让上头知道。”
“臣明白。”
宋青颔。
越王躺在自己的竹榻上,望着头上暮春三月的天空,道,“但愿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