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又犹豫了一下,从衣袖中取出路上所拾箭书,高举双手捧着:“臣于来时的路上,捡到箭书,不敢隐瞒,报于圣上知晓!”
太监从钦宗座侧下来,接过箭书,呈了上去。
钦宗展开一看,顿时色变,双手青筋暴起,不停颤抖,似是紧张,又似恐惧:“这,这些书信,从何而来?”
“臣于路上得来,所有箭书都缚于金人箭支之上,外城,还不知有多少。”
钦宗面现迷茫,跌坐于龙椅之上,喃喃道:“金人行事竟这般龌龊,他们想干什么?是要置朕于死地吗?”
恰在此时,宰相何栗、户部尚书梅执礼、庆远军节度范琼、开封府尹徐秉哲、签书枢密院事曹辅也到了。
众臣齐齐参拜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钦宗却似没听到一样,愣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精神恍惚。
太监声提醒道:“官家,众臣来了。”
“哦,”钦宗这才回过神来,茫然道:“众卿平身,散了吧。”
散了?
众人一怔,感到颇为不解,大清早的刚接到通知便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结果,刚到这儿,又让散了?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先他们而来的张叔夜身上,他是最先来的,想必知道点什么吧?
张叔夜苦笑着摇摇头,率先朝外面走去,众人连忙跟上。
何栗口气不善地问道:“刚接到喜讯,金兵败退,圣上怎么会这个样子?你跟圣上什么了?”
张叔夜眼皮都没抬一下,懒得和他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狗东西!我跟圣上什么了?圣上若是肯听我的,哪有今日之辱?
何栗气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特别尴尬。
曹辅加快几步,走到张叔夜身旁,问道:“嵇仲(张叔夜的字),到底怎么回事?”……
曹辅加快几步,走到张叔夜身旁,问道:“嵇仲(张叔夜的字),到底怎么回事?”
曹辅和张叔夜的私交甚好,又都是主战派人士,他的问话张叔夜不能不理,便将捡到箭书呈于钦宗的事儿简单了一下,因为还有别人在场,没表任何意见,只是复述了部分内容。
何栗在旁边支着耳朵听着,弄清了事情原委,便转身朝文德殿走去。
曹辅听后,心里隐有所觉,瞟了一眼何栗的背影,道:“此事必是金人诡计,欲挑拨离间,何栗此人多疑,此去必会背后康王的不是,不行,我们得回去。”
张叔夜见前面又过来一大群朝臣,尽是主和派、投降派人士,而自己这边仅梅执礼、曹辅和自己三人,不禁黯然道:“我等去了也没用,走吧,走一步算一步罢。”
曹辅追着他问道:“嵇仲,若圣上收了康王的军权,一意求和,怎么办?”
张叔夜想了想,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曹辅,一字一顿地道:“若是如此,我自请辞!”
“何必呢?你素来精忠报国,请辞归家,如何能甘心?”曹辅劝道。
张叔夜长叹一声,颇为感慨地:“载德,你是知道的,金兵围城,我拼力来救,何也?为国尽忠,我死而无憾!可圣上,竟然,竟然……”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一意求和,谁人不知?可谁知道那措辞竟卑下至此?倘若民间皆知,颜面何存?不若归家也。”
曹辅见梅执礼等人相距甚远,便声问道:“你看康王如何?”
“康王?”张叔夜沉吟了一下,回道:“倒是英明神武,此次大败金兵,扬我国威,颇为解恨……”
到这里,他悚然一惊:“你是,拥立康王?”
曹辅目光炯炯地盯着张叔夜道:“你也了,康王英明神武,此次带兵大败金兵足以明问题。既如此,何不跟随明主,一展胸中抱负?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铿锵大宋,日月同光!”
“这,……”张叔夜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异动。
是啊,康王殿下提出的口号深入人心,所以能大败金兵,成就一支威武之师。跟着这样的君上才有奔头啊!这样的君上才能带领大宋走向辉煌!
唯一的问题,此时拥立康王,那可就是造反啊!
曹辅见张叔夜眼神闪烁,时而兴奋时而忧虑,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便提醒道:“那箭书,此时,怕是全城人尽皆知、骂声一片了,估计很快就会引起民变。
康王麾下可是有十万大军正在城外呢,时、地利、人和俱备,只要你振臂一呼,大事立成!嵇仲,为大宋计,为苍生计,请你立下决心!”
不得不,曹辅的话很有诱惑力,句句直戳张叔夜的心窝。
张叔夜咬咬牙,点头应道:“行!载德,你的对!我这就回去,安抚好将士,只等大帅号令!”
“好!”曹辅拱拱手,与张叔夜告别。
“杀人诛心啊!厉害,厉害!”
曹辅直到此时才彻底体会到箭书攻势的威力,不禁佩服汪若海的毒辣,却不知道这原是赵构的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