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南阳十二口因赌马暗庄逼债死绝一事,被平州的报纸大肆报道了出来。一时间舆论哗然,国人对谢湛这个刚上任的摄政王抑制不已,他威信大损。太皇太后被有心人挑拨,跳出来与谢湛争权夺利,一时间大黎的朝堂乌烟瘴气的。直到谢湛使出雷霆手段,直接将跳得最欢的几个刺头弄死了,大黎朝堂才安静如鸡。谢湛采取如此强硬的手段也是逼不得已,外面的形势以及大黎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他们还想着内斗?但也因此,恨谢湛的官员数不胜数。不过谢湛的预见性,是他们所不能及的。就拿目前的平州来说,出兵鲜卑,势如破竹。对于吕颂梨等人而言,平州大军一动,战争机器一转,整个平州几乎都随之而转动起来。前线的消息不断地往平州府衙传来,要粮草,要伤药,要补给,还不断有伤员送回来医治……同时,有无数的战士在战争中死去了,死去的战士的名单传回平州时,吕颂梨看着长长的名单沉默不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在战争中死去的战士的家人放抚恤金,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得到来自平州的庇佑和保障。当然,也有人在战争中,崭露头角……就在平州和鲜卑交战得如火如荼之际,大黎和平州的军队因为处于对峙状态,汉人倒是暂时没有遭受战乱之苦。但是他们遭受了另外一种苦难。十月,按往年来说,初冬而已,但整个中原的天气就已经和往年十一月差不多了。之前就有过预测,今年是大雪之年,天气会异常地严寒。现在十月份,气候已经显露端倪了。老百姓常年和田地打交道,而种地,除了勤劳以外,就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故而,天气的变化,他们的感觉最明显。“完了,今年才深秋,天气就已经冷得不同寻常,今年的冬天该怎么过啊?”“趁着现在炭价还没起来,有钱的多买点炭吧,不然真的会冻死人的。”“苦的只是我们大黎的老百姓,平州的老百姓,官府都补贴一部分让家家户户都盘了火炕。有了这火炕,平时再多积攒点柴火,冬天总能熬过去。”“炭价已经涨了。”“涨到多少了?”“已经涨到了五六文钱一斤了,看样子,还要继续往上涨。”闻言,众人出一声声哀嚎,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么难啊。“不然我们投奔平州去吧?总不能留在大黎等死啊,冬天是很漫长难熬的,平州官府仁慈,总不会不管我们。”“我与你一起去。”“同去!”说话间,就有人三五成群的相伴离开了。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趁着现在去的人还不多,他们得赶紧。不然等犹豫的人想清楚,去的人就更多了。类似的一幕,在大黎的各地时有生。长安,摄政王府范阳说道,“家主,咱们需要这么着急出手吗?不然再等等,看平州有什么招,再出手?”虽然所有的消息,都指向平州没有准备大量过冬的木炭。但和吕颂梨交手那么多次,范阳也不敢小觑了她。只是范阳百思不得其解,对方会用什么方法让治下百姓渡过这次寒冬?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很大可能是准备了后手的。故而,范阳觉得,他们完全可以等平州出招后,再见招拆招。如果平州也是出售平价木炭给平州供暖的话,他们就好出招了呀。他们的木炭永远比平州的便宜一口价。有了对比,相信民心一定会偏向大黎的。谢湛摇头,他们大黎现在没有优势,一直等,只会有更多的平民投奔平州。“现在就通知各地官府,给老百姓限量售卖平价炭。”谢湛心想,能不能扳回一城,就看这次了。皇商集团里,廖雪望正在下达谢湛的命令。他们准备的大批量的木炭定价了,就是价格低得出乎意料。乔西同皱着眉道,“廖东家,咱们的炭真要卖那个价啊?”太便宜了!这种时候,正是财的时候啊。廖雪望点头,“是的,这是摄政王的交待。”他们都明白,摄政王想凭借着此举,拉拢民心,顺便洗刷一下乌黑臭的名声。这些他们都能理解。如果有平州一起竞争也就罢了。可是,平州并没有像我们那样,准备了很多木炭过冬。那他们在帮助老百姓的时候,可不可以顺便赚点钱呢?现在市面上普通的木炭都卖到七八文一斤,这价格估计还会往上涨,他们的木炭质量好着呢,卖六七文钱不过分吧?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碍于谢湛这个摄政王的威严和手段,他们也只能从了认了。长安的老百姓是最快听到消息的。“快,官府向老百姓出售平价木炭啦。”“平价木炭?多少钱啊?”“五文钱一斤。”“五文钱啊?相比于现在市面上八九文一斤的木炭,这个价格倒是不贵。质量怎么样啊?”“很好。”大黎的老百姓在排队购买平价木炭时,有意无意地得知一个消息。消息称,这次木炭的供应商是皇商集团,里面的东家都觉得卖这个价格低了,是摄政王一力主张,大家才能以这么低的价格买到这么好的木炭。此番操作,确实让谢湛的名声变好了很多。平州府衙的官员也收到了大黎向治下百姓定量销售平价木炭帮助百姓过冬的消息。此时,吕颂梨正与他们商议在平州境内售卖蜂窝煤一事。对于州长打算在平州所有的州郡县内销售蜂窝煤一事,平州的官员举双手赞成。这个蜂窝煤他们试用过了,很好用,比木炭好用多了。平州所辖之地都位于北方,这会正遭遇着十年难得一见的雪灾,虽然家家户户都盘了火炕,如此对柴火的消耗也非常大,亟需蜂窝煤这样的利器取暖。既然在全境销售蜂窝煤一事全票通过,那接下来要商议的自然就是售卖的价格了。当吕颂梨吐露蜂窝煤的定价时,她所有的下属包括她爹都目瞪口呆,不是,这么好的蜂窝煤竟然卖这么便宜吗?计然第一个出列说话,“州长,这个价格是不是重新拟定比较好?”他心里在尖叫,州长是不是忘啦,她代表平州借了老多的钱了!不说啥的,这蜂窝煤的定价就和大黎的木炭价格一样也行啊。相当于多卖一两文,能赚回来好多钱的。好歹缓解一下平州的财政压力啊。吕颂梨没有说话,这个蜂窝煤或者说煤炭的市场有多大,她能不清楚吗?她定价两文一块,这一招就将所有潜在的对手在未萌芽的阶段就已经掐死了。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计然言后,其他文官也都议论纷纷,一切皆因他们州长将一块蜂窝煤的售卖价定在两文,低得出人意料。章仲贤夸吕颂梨此举让利于民,爱民如子。而精通货殖经济的伍仁、嵇无银还有顾怀笙等人都在深思州长此举的用意。良久之后,他们就意识到了,他们州长啊,不想让世家或者大商贾染指煤炭啊。随后,平州开始向平州的子民限量售卖蜂窝煤。想买蜂窝煤过冬却没钱?只要你是平州的子民,可以赊账,来年再还,还可以工代脤。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黎,谢湛接到消息,一眼就瞧出吕颂梨此举的用意的他霍地站起身来。他看向东北方向,心中感叹道,吕颂梨,你真是狼子野心啊。范阳等下属不明所以,“家主,你怎么了?”谢湛摇了摇头,他低着头,掩饰了内心激荡的心绪。吕颂梨所有的策略和行为,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这蜂窝煤属于新事物,一块蜂窝煤能起到的供暖效果是同等质量下木炭的两倍,它的定价完全可以更高的。以一千六七百万汉人的人口基数,如果定价在八文钱,贵吗?不说八文钱,就算是定价十文钱都不贵。但是平州没有卖十文钱,也没有卖八文钱,它还可以卖六文钱,不卖:可以卖四文,不卖;它最后定价两文钱一块!吕颂梨是在干什么?她是在和大黎争夺民心,另外就是在扼杀潜在的对手。就在谢湛沉默不语时,其他大臣纷纷议论着这事。“蜂窝煤这样的好东西,竟然只卖两文钱?吕颂梨是不是疯了?”“对啊,两文钱,有得赚吗?”“不管她赚不赚钱,收买民心的手段就是高啊。”“吕颂梨一举将蜂窝煤的价格拉到最低,是想干什么?这样的行为,真不符合她擅长货殖经济这一点。”谢湛这时才静静地反驳他们,“不,这样做,恰恰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如果远在平州的吕颂梨听到谢湛如此评价,也会感叹一句,你的对手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吕颂梨深谙市场之道。一般人研究出个新东西,价格空间很大,肯定要卖高价的,利润很高,毕竟是吃独食嘛。这个独食可以一直吃到有人研出来了一样的东西,他再降价嘛。如果还有人进来了这个领域,客户的选择更多了,他再往下降价。这样的玩法,是人之常情。但是这样做,会把好好的先机变成了垃圾。好好的一个产品,也变得平庸无比。她能卖十文八文不卖,最后卖两文,她在干什么?她在赛道封闭啊。她这是告诉所有的潜在的想进入这一行牟利的,如那些世家与大商贾们,我研究出了这个,蜂窝煤的利润已经被我扒皮了,利润被压缩到了极致。你进来也赚不到钱,就是个死,所以,滚出去,别进来!就和后世雷军研出国产智能手机的时候是一个样的。第一款小米手机,本来能卖五千的,相比当时的苹果和三星智能手机,五千块也多得的是国人愿意买,但雷军最后只卖一千二九十九。雷军就是用成本赛道封闭的方式,清除一切潜在的对手。谢湛是最能看出吕颂梨这一招深意之人了。这时,世家们也分析出了吕颂梨此举的用意。裴若望摇头叹息,他们世家没机会了。他们本来想着,平州现在征战鲜卑,等打下鲜卑之后,会转战大黎,这么长时间的战争以及消耗,总有力所不逮的时候,届时他们还有机会。但吕颂梨这一招,显然会加汉人的统一。于大黎的老百姓而言,这是生生的活命之恩。就在大黎的群臣们还吵吵闹闹的时候,谢湛已经看到了他的命运,大黎的命运。这一局,大黎对上平州,完败!大黎输了,大势已去。对上吕颂梨,他也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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