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婉还没来得及从杨十六重伤一事中回过劲儿来,就被黎依依拉着去了正屋。
同她下午出来时候的情形差不多,黎家众人都在。
不同的是,屋子里多了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眼前的男子一身傲气,再不是两年前那个落魄不得志的穷书生。
他俊朗的眉目已经舒展开来,比起两年前也多了几分锐气和锋芒。
明明只是寻常的屋舍,可他只是从容的站在那里,就是满堂华彩。
“二哥!你看谁回来了!”
黎依依大着嗓门儿抢先开口。
被她一把推到黎容安身边的苏玉婉无奈下,只得迎着黎容安那双带着探究的目光挤出一抹笑来:“容安表哥。”
苏黎两家祖上也沾点儿亲缘,所以打小苏玉婉都唤他容安表哥。
“阿婉。”
乍一看到苏玉婉,黎容安的眼里不由得划过一抹惊艳。
两年不见,苏玉婉越出落的明艳动人,这般好颜色,甚至京中那些以美貌扬名的贵女们比起她来都要逊色几分。
不过也只是一瞬,可转念想到刚刚祖母和母亲说的那些,黎容安的脸色又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母亲说的是,阿婉成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确实不妥,毕竟你曾经也是苏家大小姐,怎地这般规矩也不懂?”
“过几日我们举家要离开青州,你那医馆就歇了,正好也好帮着母亲一起筹备寿宴,莫叫她一人辛苦操劳。”
闻言,苏玉婉蓦地抬起头来看向黎容安。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
明明每个字眼她都能听懂,但是加在一起,却叫她有些听不明白了。
在此之前,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他归家的情形,但惟独没有想到,一照面,他没有问她这几年苦不苦,累不累。
率先开口的却是指责。
这些年,她在医馆和黎家两头跑,尽心尽力的操持着这个家,结果却换来一句她没有规矩,失了他的体面。
可若没有她这几年的抛头露面,哪有他们黎家上下吃饱穿暖?
叫她莫要让他母亲赵氏一个人操劳……可是,寿宴所有的庶务早就准备妥当,从头到尾没叫赵氏操一分心。
不仅如此,这两年赵氏借着身子不适的由头越懒怠,苏玉婉也由着她,甚至还给她请了粗使丫头伺候。
如今从他口里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儿。
苏玉婉下意识转头,越过黎容安的肩头看向主座上的赵氏,后者的眼神有几分躲闪,显然有些心虚。
不用想,在苏玉婉进门之前,她都说了些什么她的“好话”。
以前的赵氏也不是这般,可自从黎容安金榜题名的消息传回来,她和黎老太太对苏玉婉的态度就变了。
苏玉婉知道,但也并未多在意。
毕竟,她要嫁的是黎容安。
可是,如今这样带着质疑的话,充满了指责的语气,竟然都是从黎容安的嘴里说出来的。
苏玉婉如何不意外。
眼前的男子穿着上好的云锦长衫,气质出尘,再看不到昔年半点儿落魄不得志的影子。
可以前的黎容安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施以援手,会将仅剩的半碗小米粥留给她。
会在她高烧不退的之时,连夜背着她去镇上找大夫。
在诊金不够,被大夫拒诊的时候,他甚至不惜当掉他唯一的一件代表着他读书人体面的黛青色长衫,放下了他一身傲骨,跪在医馆外求大夫施药。
那时,那件青衫很暖,将苏玉婉从冰冷的黑夜中救赎。
如今这件名贵不凡的云锦长衫却反叫她感到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