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瞧宸妃,也顺带叫瞧了瞧八阿哥。
宸妃醒转后,甚至都顾不上说别的,先抱着八阿哥哄。
“爷回宫的时候,正好是宸妃抱着八阿哥哄的时候,那会儿都在关雎宫中。爷要在皇上跟前说一声再去办差,结果刚进去,就瞧见八阿哥的脸不知何故憋得通红,皇上顾不上爷,一屋子的人都忙着看护八阿哥。”
宁翘听的入神,不由得道:“是窒息了?”
多尔衮道:“也没人掐着他的脖颈。这样贵重的皇子,谁敢不精心伺候?”
“那怎么办?”宁翘道,“太医当时不是在么?”
宁翘话音还未落,多尔衮忽然一下子站起来,水声一片,他就这样直接起身走出来,然后抱住了宁翘,抱得紧紧的。
多尔衮身上还有水迹,宁翘也没有躲,任凭水滴浸透她的衣衫,她也抬手,回抱多尔衮的腰身。
他沉沉的声音在宁翘耳边响起:“太医说,是因为八阿哥哭得太厉害了,眼泪呛进了气管中咳不出来,这么小的孩子,灌药都是灌不进去的,用了大法子,也只能依靠八阿哥自己熬过去。只要他不哭,慢慢的平静下来就可以,但是他一直哭,就会加重,情况就会越来越不好。”
皇太极都已经是皇上了,八阿哥的生母是宫中最受宠的宸妃,还是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可谓是尊荣一身。
却也救不了自己的儿子。
多尔衮是眼看着八阿哥慢慢的咽气的。那种感觉着实是不大好受。
最后小脸都给憋成了紫红色。偏偏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来都没用。
宸妃哭的晕死过去,皇后和庄妃也是一脸的怆然。
皇太极心痛的甚至呕了一口血。
多尔衮忙到深夜,才在多铎的催促下,先回府来歇息一会儿。
宫里将八阿哥夭折的消息封锁住了。宫外没有人知道。
多尔衮心情复杂,在回府来看见宁翘的那一刻,那沉静的睡颜,让他的心慢慢浮起来,过去抱住宁翘的那一刻,多尔衮才觉得这口气缓了过来。
宁翘哪怕有这个心理准备,听到这件事也还是唬了一跳。
她轻声说:“单单只是眼泪呛进了气管里,不至于会这样吧。不能呼吸,是不是肺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堵住了?”
“是要细查。”多尔衮道,“若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是要剖尸的。皇上不会愿意的,宸妃也不会愿意的。但真要是想知道缘由,只能如此。”
宁翘道:“主子爷是怎么想的呢?”
多尔衮道:“眼下事情看似一团乱麻,但要真是下功夫细查,总能查出来的。皇上与宸妃悲痛过度,怕是有许多地方顾及不到。皇后若肯主持大局,想必会有转圜。但对于掌控局势,怕是作用不大的。”
“八阿哥太小了。他这样的年幼,出这样的事情,是意外,但也不全是。”
宁翘咬了咬唇,环在多尔衮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八阿哥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将来长大了,也会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
他活着,会给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带上更大的荣耀和尊荣。他好好的长大,会挡住很多人的去路。
多尔衮道:“哈达纳喇氏去后,豪格的嫡福晋不会空置太久。博尔济吉特氏一定会成为他的嫡福晋的。这年余闹的,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哈达纳喇氏去世后,哈达部最后的一点势力,也不会再跟随豪格。应该会重新回到她额娘的手中。又或者是她阿玛的手中。这两个人相争,哈达旧部也就没有什么力量了。”
“豪格这边,就摆明了是站在了博尔济吉特氏这一边的。”
“他杀了自己的嫡妻,皇上并未降罪,便是降罪了,那也是被迫无奈,皇上心里未必是不高兴的。为了这个,父子俩冰释前嫌,大约会比从前要好。”
“现如今八阿哥也没了,九阿哥不得皇上宠爱,其余的阿哥们更没有余力与他争斗,他还是当之无愧的皇长子肃亲王。”
尽管多尔衮没有明说,但若这是环环相扣的恶毒圈套的话,那么得利与失利就已经在他的这些话中显现出来了。
宁翘想,这里头大概不仅仅只有这几个人在牵扯,今天这些事,真要说后头的人,怕是下场的能有好几方吧。
宁翘感觉多尔衮似乎要把她揉进怀里似的,她前头的衣衫都浸透了。
感觉甚至有点疼,但宁翘不在乎。
宁翘低声说:“皇上爱重宸妃,只得一子八阿哥。八阿哥若是夭折,对于宸妃和皇上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主子爷今日也看见了,说宸妃哭的晕死过去,皇上也呕血了。将来若是宸妃娘娘走不出失子之痛,恐怕是——”
宁翘没往下继续说。
皇太极改元登基做皇帝,将最爱的女人册封为关雎宫宸妃,仅次于皇后之下,那会儿多意气风发啊。
生八阿哥的时候,多志得意满啊。
现在一切都没了。如果他们撑不过去,那就是和历史上的结局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宁翘知道归知道,可现在真正身处其中,想到先前在宫中所见,不过是一日光阴,巨变陡生,什么格局都变了。
由人及己,宁翘心中也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