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风说道:“没有。”
“我马上给你。”
很快,小妹就来了短信,一串数字后跟着几个字:快点回来!
本来心里就很焦急的郁风,这会儿,更加的焦急与烦燥。满脑子里尽是父亲的形象,还有那痛苦的表情。他恨不得自己能够长上一对翅膀,好飞回去,飞回到父亲的身旁。
安琪知道,郁风的心里很是难过与焦急,可是她也帮不上忙。一路上,安琪默默地紧紧握住郁风的手,唯有以此给他些许的安慰。
家里面,母亲与小妹时不时地呼唤着父亲,让他等等郁风。可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了!
大家伙眼瞅着父亲实在是不行了,又让小妹给郁风打来了电话。小妹用那已经沙哑的声音问道:“到了没有啊?”
郁风的头都快炸开来了,带着哭声说道:“没有,才到高邮!”
“你们快点啊!爸爸已经没什么气了啊!”
郁风咬着牙,皱着眉,双眼在车厢里左顾右看着,也不知在看什么!
安琪知道,此刻,郁风的心里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压力。她轻轻地拍了拍郁风的后背,低声说道:“快到了,快到了。你也不要过于着急。”
车快进站的时候,大柱子打来了电话,问道:“你们到了没?”
郁风说道:“马上就进站了。”
大柱子说:“我在出站口的马路对面等你们。”
郁风与安琪下车后,小跑着向出站口走去。
走出车站,郁风向马路对面张望着。只见大柱子站在一辆黑色小汽车旁,向他们挥着手。
大柱子一向开车很稳重,今天却是毛手毛脚。郁风他们刚上车,还没坐稳,大柱子就踩下了油门,车一下就冲了出去。即便是到了乡间小路,依然高行驶。
小汽车在乡间小道上颠簸着,车后扬起了阵阵尘土。
一个急刹,小汽车在打谷场的尽头停了下来。三扇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三个人匆匆忙忙下了车。
去年的冬天,也是在这个地方,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尽管那个时候,天气比现在要冷很多,却没有人感觉到寒冷。打谷场上一片热情高涨。在那一张张喜悦的笑脸之中,父亲那张额头上早已爬满皱纹的笑脸最为灿烂……
而今天,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村庄处于一片静静的萧杀之中。父亲那张曾经灿烂的笑脸,早已被病魔折磨得没有了生气,此刻正处于死亡的边缘。
郁风与安琪向着家中飞奔而去,大柱子也跟在后面小跑着。
院门外站着的一位大婶,老远见郁风一行从车里出来后,立刻冲向大门处,向着院里高声喊着:“风回来了,风回来了!”
当满院子里的人向大门外涌出时,郁风与安琪已经一口气从打谷场上冲到了大门口。
满院子里的人,一边喃喃地说着:“风回来了?”“风回来了!”一边向两边退开,给郁风与安琪让出了一条通道。
郁风家是一个三合院式的院落,从大门到堂屋,一路上下起伏,有多个台阶。郁风对这个院落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轻松地走到每一个角落。
安琪就不行了。她跟着郁风奔向堂屋的时候,一路走来,踉踉跄跄。好几次,要不是边上的人,扶着一把,她早就摔倒了。
当郁风一个箭步跨进堂屋的时候,先前围在父亲边上的人,已经全都退到了边上。
郁风一眼就瞧见了正躺在地铺上的父亲。父亲那一身崭新的装扮,是那么的陌生与刺眼。已经很多年不曾戴帽子穿布鞋的父亲,此刻,头上戴着一顶新帽,脚上穿着一双布鞋。那一身蓝色棉衣只有临终之人才会穿戴。
母亲正跪在地铺上,用手臂托着父亲的脖子,将父亲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多日不见,父亲如此的消瘦与苍白。
郁风的眼泪唰地一下,喷涌而出。
郁风流着眼泪,一个箭步,冲到地铺前,跪在了父亲跟前,大声喊道:“爸爸,爸爸!”
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冲出了堂屋,响彻院落的内外。
听到了郁风的呼喊,父亲那双紧紧闭着了一天一夜的浑浊的眼睛睁开了。挣扎着想坐起来,哪里有力气能够坐起来呢!
见此情形,母亲向前挪了挪,尽力将父亲的上半身托高一些。
父亲的喉咙里出很响的呼哧呼哧声。极力地睁大眼睛看着郁风,嘴唇剧烈地抖动着。
郁风知道父亲一定有许多话要对自己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对自己交代。赶紧向前探着身子,将耳朵贴向父亲的嘴边。
可是,除了剧烈的呼哧呼哧声,郁风什么也听不清楚。
一位大婶非常伤感地说道:“可怜的达山,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醒过。那么多的人在喊他,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儿子回来才喊了一声,他的眼睛就睁开了!”
边上的另外一位大婶搭腔道:“儿子回来了,跟其他人能一样吗?要命啊!”
“达山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走,就是在提住最后一口气,在等着见儿子最后一面啊!”
挣扎着坚持了四五分钟,父亲未能说出一句话。
突然,父亲的嘴角处涌出大口大口带着气泡的鲜血。转瞬之间,双眼就失去了光泽,永远地闭上了,头侧向了一边。
郁风悲痛欲绝地大声呼喊道:“爸爸,爸爸!”
父亲再也听不见他的呼喊,再也不能睁开那双留有无限期望,无限遗憾的双眼了!
安琪与小妹也跪在了跟前,几个人围着父亲,呼天呛地地哭喊着。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冲出了三合院,填满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满院子里的人,无不动容。大娘大婶们也跟着眼泪长流,有的哭出了声。男人们,那些曾经整天整日跟父亲一起挑堤挖沟的老伙计们,眼圈红红的,不时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