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君和曹璇,本是帝都晏家最让外人艳羡的一对。
作为晏家长子,晏怀君从小品貌端正性情温良,妻子曹璇更是人美心善跟个仙女儿似的。
老爷子执意培养晏怀君为晏氏继承人,曹璇就从旁协助,当他的小助理。
夫妻俩同心协力,生活恩爱。忙碌之余,也热衷公益事业。
尤其继曹璇为晏家诞下两儿一女后,想来是给孩子们积福,公益心更是与日俱增。除了参与日常大大小小的慈善会,曹璇还自掏腰包,创办了针对孤儿院孩童的慈善救助基金会。
十多年前,晏天铭记得,那是盛夏。
按照早就计划好的行程,夫妻二人带着两个儿子去外地过暑假。
从沙滩排球到热带雨林探险,两个孩子玩得淋漓尽致。晏天铭大晚上和他们开视频,两个精神小伙还会兴致勃勃地跟他讲白天的有趣经历奇闻异事。
然而,快乐的日子持续没几天,在探望当地孤儿院期间,晏家四口突遭横祸……
“当时一起去的,还有璇儿的大学室友,也就是现在阿骁和小年糕的后妈孟秋月。”老爷子坐回沙,思绪万千。想起当年那两个闹心的,甚是烦闷。想抽根烟吧又觉得不妥。
“那场地震生得太突然,既是深更半夜又是在山里,整片整片的民房瞬间被夷为平地,伤亡惨重哀嚎遍野。”
“什么后妈不后妈的,我们晏家可没认啊。怀君至今昏迷不醒,可怜的阿骁那时候才多大呀,就亲眼看着看着……”再提往事,素梁伊悲痛欲绝。
人活了大半辈子,她从未遇到过,像曹璇那样懂事得,让人自内心想对她好的儿媳妇。
素梁伊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有年年底集团项目出问题,晏天铭和晏怀君没日没夜地全球跑,忙得不可开交连家都很少回。
大半夜的还下着雨,她突急性胃炎,疼得受不了。
是曹璇爬起来叫了救护车送急诊,陪她做各种检查守着她打点滴。
那时候的曹璇,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又是头胎又是双胞,身体难免吃不消。可就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还特细心地守了她一整晚……为什么好人就不能有好报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晏家真做过什么让上天觉得过分的事,那也不能降罪到无辜人头上啊。
“那另一个孩子,阿骁的弟弟呢?”6知南捂着嘴巴,泪眼朦胧。
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置身苦难却无能为力,那一瞬间的恐惧和绝望,光是想起来都觉得揪心。
“我听孟秋月说,当时也被救出来了。只是场面太混乱,人也跟着不知去向。”晏天铭终究没忍住点燃了烟,面色铁青,“好端端的四个大活人,去之前俩孩子还笑嘻嘻地跟我说,等回来就陪我去钓鱼……你说我这把老骨头上辈子到底造的什么孽,要让晏家遭此劫难?”
“爷爷,奶奶”6知南紧握着素梁伊的手,一双早已哭红的眼睛泛着坚毅,“我知道你们痛心疾,我跟你们一样也很难过。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已经生的不能挽回。当务之急,是找到阿骁生病的原因。”
6知南努力压抑着随时可能崩塌的情绪。
两位老人本就身心俱疲,现在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事当着你们小辈的面说出来我都觉得丢人。孟秋月跟我们坦白,她和怀君早就互诉真情。连阿骁也一口咬定,是怀君忙着谈恋爱,才没有及时救出他的妈妈。所以他一直对他们怀恨在心,说他父亲是杀人凶手。甚至不顾我的反对,直接把人送国外去了。”
“话说回来,这事肖然你小子也知道吧!”
一口气把往事说开,晏天铭内心很不是滋味。既心疼儿子,又心疼孙子,一个劲儿地唉声连连。
除了心疼,素梁伊还有悔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算那个叫孟秋月的和璇儿关系再好,她也绝不允许,她踏进晏家半步。
璇儿那丫头就是人太好心太善,才会被孟秋月和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拿捏了。
透过他们溢满悲伤的回忆,6知南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个置身黑暗手足无措的孩童。
难怪会在噩梦里一次次试图抓紧妈妈的手,难怪会从温柔阳光变得冷漠寡言,甚至连笑容都成为一种奢侈。
所以晏廷骁是因为没能力保护好妈妈,才想要放弃生命?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十八岁的时候?
十八岁的晏廷骁突然出现的契机又是什么呢?
所有疑问缠绕成杂乱无章的线团,让人理不清头绪。
6知南此刻唯一能确定的是,晏廷骁生病,确实跟当年曹阿姨的死有关。
无奈爸爸未醒弟弟失踪,那么当事人就只剩下——那个叫孟秋月的女人。
“嫂子,老大把叔叔和孟阿姨安排在g国,给他配了最好的医疗康护条件。其实每隔几个月老大都会打电话询问叔叔情况,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
跟在晏廷骁身边这些年,肖然今天也是头一回听说他的悲惨遭遇。他还是时常暗地里吐槽他是冰坨子,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万恶资本家……现在倒真想拿块板砖敲自己两下。
“那个孟阿姨,你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
肖然耸肩,平时一提起晏叔叔的事晏廷骁就脸色大变,他是真不敢问啊。
跟两位老人周旋半天,6知南终于说服他们离开。
“你去找宋梓易,看看能不能查到孟阿姨的联系方式。”
“嫂子,他……知道了?”
6知南点点头,“他给我看了上次去牧场的视频。”
6知南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晏廷骁的基本检查已经做完,并且从今天开始就要入院治疗。
空荡荡的病房里,男人呆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一双失去光亮的眼眸黑白分明。
“在想什么呢?”
6知南坐到他身边,小手勾了勾他微微泛白的指尖。
“知知。”男人转身把头埋进她怀里,声音乖巧得像个小孩,“我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