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銘聲音淡淡的,視線又深又遠的漂浮在半空,像在被沉抑在深處的情緒來回撥弄,最終也沒有落在誰的身上。
聽到男人的回答,李子沫的表情變化度好比六月的天,上一秒還慘兮兮哭訴,下一秒就嬌嗔著收了聲。
他拿起a1pha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充滿依賴地靠進男人的懷裡,「我只是不想我的寶寶生下來以後還像我一樣沒名沒分的,那我寧願不要他了。。」
「哥哥你答應我。。給寶寶一份完整的父愛,給我們一個完整的家好不好?」
顧亦銘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病床上的許苑。
少年的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知何時鋪了一層灰濛濛霧靄,看不到過去的半分清亮,像兩顆灰撲撲的石頭。
做了縫合的手術之後他那張驚為天人的臉上已經談不上任何美感了,針腳密密麻麻地像爬行,像縫在嘴丫兩邊的毛毛蟲,看上去甚至有一些恐怖。
就連那具曾讓顧亦銘無比留戀的一等一嵌合的身子,也被廢了條腿,落成了殘疾一個。。
怎麼看怎麼礙眼。。
這樣的許苑,根本配不上他的留戀和關愛。
棄就棄了吧。
這樣想著,壓在心裡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也輕了不少,顧亦銘回握住李子沫的手,眼神溫柔地落在李子沫的肚子上:「我答應你,給你和寶寶一個完整的家。」
「真的嗎?」李子沫驚喜的瞪大眼睛,聲音歡快的像唱著歌的金絲雀,「那,我們結婚好不好?」
omega嬌憨可掬的樣子這麼和病床上的少年一對比,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顧亦銘心裡莫名一軟,像是在跟某個時刻的自己告別,他鄭重其事的:「好,結婚。」
李子沫抹了抹眼睛,沒想到男人會這麼輕而易舉的答應他,明明之前無論怎麼試探懇求,男人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他捂著嘴,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嗚嗚。。謝謝哥哥。。沫沫最愛你了。」
omega衝著床上的許苑挑了挑眉,掩面而泣的表情下勾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
許苑收回視線,看著白茫茫的空氣,突然笑了。
笑聲很輕很輕,輕到仿佛就只是鼻尖傳出的沉重呼吸,輕到那一對拭子兇手誰都沒有聽到,還在情意綿綿地定著終身。
許苑嘴唇闔張幾下,根本發不出聲,他緩緩閉上眼睛,被子下面,他將自己的手心掐的血肉模糊,嘴角才縫合好的地方,止不住滲出了腥熱的黑血。。
許苑鬆開緊緊咬住的舌,眸中燃燒的劇烈恨意在瞳孔最深處鋪成猩紅的網。。
愛錯人的代價慘痛到讓他恨極了當年的自己。
恨自己被豬油蒙了心,把自己的人生孤注一擲在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手裡,落成了現在這副慘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