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摸了摸东南的小脑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轻声重复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生病之后,就再也没有朋友了,遇到年哥哥之前,我就在小屋里,一个人,等着哥哥下班,哥哥怕我无聊,给我买了一个小电视,是二手市场里的天线电视,每天只有两三个频道。可后来电视坏了。我没跟哥哥说,他知道了一定会再给我买一个,可是我不想让他继续花钱了。年哥哥,我憋得好难受,我好多话都没人说,我不知道跟谁说,我好想上学,那样可交到好多朋友,可是我怕我再不说我就没有机会了。”东南的话听着揪心,这些事情,谁也没想到,谁都忽视掉了,东南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能说上话的人,对于她来说,无论是西北还是姜年,还是其他,都是爱他的长辈,而不是可以倾诉的朋友。所以他的状态,其实一直都不好,只是每次都会装作很开心的模样。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母亲的离开,对于她来说,任何形式的离别,都是不能接受的,因为那可能就是永远的。
相见时,不肯吐露半分情绪,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如同那梅花傲寒,纵使再想,也要装作高风清冷。可真在分别之后,又在期盼着对方可以回头看上一眼。这样的情感,要如何来表达呢?所以在这一刻,她的情绪崩溃了。情绪崩溃总是在一瞬间,如同千里黄河改道进了淮河,总是在一个不知月圆的黑夜。相见时难别亦难
冬风吹进了病房,轻轻柔柔的,想要擦掉少女脸上的泪痕,可它太温柔了,这让少女的泪痕愈来愈多。东风无力催百花,百花多残泪春风。
姜年没有要开慰少女的意思,因为这样的情感,如如丝,纤细而轻,却天长地久,是如同春蚕吐丝一般,至死方休,这样的晶莹是无法拭去的,炙热而浓厚,是如同蜡烛垂泪到天明,化灰方止。
5
徐初很守信用,说今天帮姜年刷墙就今天帮姜年刷墙,傍晚,姜年匆匆赶回去时,墙壁已经刷的差不多了,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好像一切都没有生过一样。徐初看着即将完工的墙壁,看了好一会,才回头问道:“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情,要先固定证据,然后抓两个典型,他们就不敢来了,这叫拿着棒子过狗庄,打不着也吓着。”
“你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比喻。”
“这不都跟你学的么?”
姜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歇后语,他也没有继续想下去:“多少钱,我转你。”
“三千万,我特意准备的黄金刷上去的,明天之前转我卡上。”
“你怎么不去抢。”
“抢劫犯法。”
“勒索也算。”
“你可以不给啊。”徐初翻了个白眼说道,她太了解这个人了,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宁愿别人欠自己的。可越是这样的人,欠的东西,就越多。
6
晚风轻柔,夕阳远美,春花晚重,徐初明天回京都,所以姜年送送她。
轻柔的风总是让人的心情好不好,尤其是风里还带着香气的,看着天边已经深红的晚霞,徐初开口问道:“你跟那个小丫头为什么分开?”
“为什么问这个。”
“不能八卦么?”
“不能。”
“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你说为什么。”
“肯定是你没时间陪她。”
“哇,你好聪明啊。”
又是一阵相互的讥讽。
夕阳逐渐暗淡了下去,四周变得更加昏暗,天空逐渐深蓝,霞云也在不经意间,消失不见。
徐初粘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姜年,姜年一愣,当他对上徐初的眼睛时,他下意识的扭过头去。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徐初这样的眼神,认真,无比的认真。往往代表着,有一个让自己无法直面的问题需要自己回答。
可让姜年没想到的是,徐初只是轻声问道:“你多大了。”
“三十。”
“我也是。”
姜年不懂徐初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他只是安静的等待下文。
徐初叹了口气,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目光轻轻向远:“三十,人生不知不觉就走了一半了,真的好快。”
“确实很快。”
“我要是二十岁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再等你十年,等你没人要了,我再出现把你捡回家,让你对我感恩戴德。”
姜年没有接话,他不会接徐初这样的话题。
徐初也没有等姜年给出回答的意思,只是又回头看着姜年,目光深邃,盯着姜年那黑色的双眸道:“可是我三十了,我没有下一个十年等你了。”
很久很久,姜年才轻声说道:“可是,你二十岁,也没有等我十年。”
“姜年,我要是没有等你,那现在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